9病中度过了大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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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习回校的路上我就发烧了,以为是感冒,也没当回事儿。校医认为是疟疾,给我吃了些奎宁丸还打了针,却没有一点儿疗效,就重视起来,不顾我的反对,派了辆小吉普车把我拉进城里专门收治大学生的五四医院。校医和那里的大夫嘀咕了一阵后就向我宣布,高烧40摄氏度住院治疗。本以为过几天就能痊愈回校了,没想到竟住了一个多月,化验、检查、透视好几次,还到结核病医院去照了胸片,折腾了二十多天也没查出病因。这期间,我的全日高烧变得很有规律,每天中午12点半开始发冷,继而发烧到40摄氏度,晚上10点准时出一身大汗,就和健康人一样了,既不影响我睡觉,也不影响我吃早饭。同房间的病友是财经大学的同龄人,我们挺谈得来,每周的探视日也有同学来看我。我倒不着急,可是医生很着急,只好以药找病,给我注射链霉素,居然很快见效了。当时链霉素都是进口的,我上学吃饭连住院治病都是国家负担,我一天工作还没干,半点儿贡献也没有,就用了这么多贵重的药,很有感恩之心和负债之想。不发烧后,我饭量大增,一顿要吃十几个小馒头,伙房的说我在捞本,护士则总顾虑我消化不良,每周称重我都要长两三斤。我认为病好了,可是医生不认可,直到9月中旬快开学上课了,我才获准出院。医生告诉我,我的白细胞数极低,血沉太快,说明病因未被消除,让我每天记录体温,每周再去复诊一次。我去了两次,就再也不把生病的事放在心上了。

好了还不到半年,病又犯了。这回变了样,每天下午低烧38摄氏度。幸而下午没有课,我午觉睡到开晚饭,喝点儿稀饭一觉又睡到天亮,上午精神很好,不耽误上课。不光同学们,连我自己都怀疑是不是得了肺结核,又开始经常地往医院跑。最后还真跑出了结果,原来是黑热病。这是一种地方性的原虫病,和血吸虫病、疟疾是类似的。俗语说:“疮怕有名,病怕没名。”这回肯定了病因也就踏实了。医生又叫我住院,我说都患病近一年了,用不着只争朝夕,等我考过毕业考试再来不迟。这最后的一个暑假,同学们都去北戴河玩了个开心。我独自在医院里挂水,注射能杀死黑热病原虫的针剂,还被输了一次血,以致发了两天烧。治了一个疗程,回校参加了毕业前的一切程序。

先是填写志愿表,我们几乎全体都填上三个“服从分配”,又都被打回来,要求必须填个志愿以供组织考虑。于是大家就在第三条上填了志愿,前两条还是服从分配。我填的是现场工作。我的一位学长曾对我说过,和牲畜打交道是最可靠的,你对它好它一定对你好,比和人打交道好得多。这话入了我脑,所以我愿意到第一线去工作,和牲畜打交道。

毕业大会,是胡耀邦来给讲的话。当时他是团中央的书记,性格活泼,在讲台上边讲边走动,言辞风趣而具鼓动性,记得他说:“我们虽然抗美援朝打败了美帝,但海军还不是第七舰队的对手。我们要统一祖国、保卫祖国就得加速科学进步,增强国力,建设祖国,就有待于你们这些新中国培养出来的大学生!”讲得我们个个意气风发,热血沸腾,一如临阵出征的战士。

宣布分配名单的大会,全体唱的不是聂耳的《毕业歌》,而是一首苏联的毕业歌曲:“祖国早晨闪耀光彩,吹来清凉的微风,走向伟大劳动生活时,我们年轻的前途广阔,太阳东升,朝霞放光芒,新的生活召唤着我们前进,向着列宁斯大林道路,我们满怀信心前进。”唱得都非常投入,唱完鸦雀无声,就开始宣读名单了,这是对我们的一生有重大意义的宣读,不由得令人紧张。当听到“许燕吉,石家庄奶牛场”时,我确实满心欢喜,信心十足。

很快,同学们一批批地上路,走向社会、走向新生活的兴奋冲淡了离别之情。

尊敬的师长,美丽的校园,再见了母校,人生中这段珍贵的时光,会永远深藏心中,不能忘记。

1954年,北京农业大学畜牧系全体女生毕业留念。前排右一为本人,好友盛衍俊在后排左一


8大草原上的生产实习第七章 京城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