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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二十日 星期五
下午访王凤斋。
前天午饭时,因为取菜竟和同桌一个台湾人叫蔡前的争吵了几句,他因为不满意我把饭打回来吃.已经第三次用“顾虑到大家啊!”这可恶的口吻对我讽刺了。今天我再不能忍受,当面斥责了他,儿乎又引起要打他的欲望。因为我教他分菜他又不肯了,而每次他分给我菜时总是特别少,我全忍受过了,他因为不吃辣椒就反对别人菜里放辣椒,偶尔谁洗碗的水点溅到他的碗上,他就显得不高兴的样子……这种装“绅士”的小气鬼,我很后悔没有更恶毒地“骂”他一顿——这类人一骂就好,他们是有奴才性的―事后感到不愉快,因为这又引起我过去一些关于这类可憎恶的琐事的回忆,以至引起一些胡思乱想的问题——当然这是不必要的。
这还是我到三部来第一次和人吵嘴。在这种争吵的社会里,不争吵就不能生活下去,但我还是尽可能忍耐着,虽然我是并不顾虑任何狗屁不值的舆论和“名誉”的。
我只是忍耐地盼望战争结束,去营我自己的生活罢,我对于生活在这“党人”的圈子里和政治“领导”下的生活,实在没有兴趣,只能增加我憎恶,以至于影响和整个共产党底接近。
无论任何人都应有他最低限度的自尊的。
沉默,尽一可能不接近任何人——不发生感情上的联系;彼此横暴对我者,亦必以横暴报之。
昨日下午,竟写了一千字,第三段人物的轮廓画出来了,当然还需要严格修改。似乎已经浚通了写作的源泉!
思想家注重将来,文学家注意历史,政治家多为浅薄l,HJ功利主义者,是一种最不可亲近和信赖的人们。也是最无趣味不可爱的人们。我对他们毫无趣味,更是那些小政客似的政治家(?)装腔作势以领导者自居的小丑们。
罗烽对于行政和组织工作比对文学更有兴趣,实际他恐怕在文学上也将不易有什么成就的了。他很容易为一些政治上的小权势、地位得到满足。他今天去参加了文教会,那代表证虽然领来了,我不准备去。
灵魂——是人底情感、智慧、身体升华的一种透明的结晶体,它底外在光辉就是所谓精神这东西。
昨夜,从报上读到关于廿地(印度国民大会领袖)和金纳(印度回教同盟领袖)会谈一个印共书记约希的观察论文,引起了我如下的感想:
“共产党底存在―是帮助民族独立解放,防止资本主义毒害―已发或未发―合理地争取劳动人民利益,不可缺少的主要力量。只有那些自私自利的少数人类臭虫才否认它,反对它。否则在整个一世界上有共产党存在只有利益,决无害处,它是杀菌的新血球,这是民族解放,人类解放……必不可少的十字军。”
关于正在写的书形式上我又起了新的想法——短曲式或交响曲式——今天我又决定采取后者,因为这适于我的作风。
预备把冀中的回民支队作一番研究,因为本书人物,决定以回民为主体,因为我爱他们那强梁的精神,信仰的精神。
下午去一部,访问王凤斋,关于回民支队底形成及它底领导人物马本斋,谈了一些。王是个精巧的,敏感又善于谈话的人物,他一切全知道得很具体,记忆力也很强,自负性也很强,不像个工人出身的,倒像个小学教员。关于白洋淀情形,高蠢暴动这情形又知道了一些具体知识,这对我写作很有帮助。此后还应该多搜集这方面材料,材料越多越有空,可以自山选择。
十月二十二日 早阴 星期六
①去参加边区文教大会。
②和秘书李
说了关于托儿所抹厨房的事。
去参加大会,遇到一些熟人,大家近乎两年不见了。在会场外遥远地看到了L,穿了一身棕黄色的呢衣服,为了避免一些无必要的招呼,我避开了。
我常常为了一种怀旧的痴情痛苦着,很羡慕那些“转眼无情”的人物。为了那大会乏味,也不愿遇到一些“文化界”中的人们,下午就回来了。
听说舒群已搬到鲁艺去养病,预备去看看他,想买j点东西带去,又没有钱。
夜间芬表示愿意听取我新近要写的小说内容,我勉强说给她一些,这是违反自己习惯的。
无沦什么社会,正直的人也是需要的。而那些卑贱的诌媚的投机者就是蠢虫。测验一个政党,政府和个人,就以他或它们以信用什么人为标准。外面有什么内面或多或少就要有什么,单看他们是发展什么。
以自己的能力,获得一切―而不是像一个卑贱的人以馅媚;一个可怜的女人―像一些随夫贵的女寄生虫―以生殖器―是最正当和光荣的。
在一部偶尔翻到一批《联合画报》,上面有宋美龄在美国招摇情形,我被这类无耻的举动感到背脊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