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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 爱
四、麻烦中的林肯
林肯的麻烦在于他没有恋爱过,没有和他的妻子恋爱过。如此赤裸裸的结论也许可以从他在结婚一周后写的一句话中得到充分证明:“我结婚了,这是唯一新鲜的事情,结婚对我来说真是一个非常奇异的事。”71他的态度颇像他还是个小孩子时,父亲对他说过的话,“当你做了一笔糟糕的交易时,还是应该把它守紧点”。他只爱一个女人,美丽的安妮·鲁勒吉,新萨勒姆的白皮肤金发碧眼少女,只有她可以使他的家庭生活幸福。不幸的是安妮·鲁勒吉突然死于疟疾,此后他再不能相信任何女人,因为他再不能相信他自己。他的遭遇充分证明,女人可以使伟大的男人神经质,这当然是对女性力量的赞颂!我们无须任何证据证明,伟大的男人,不管多么伟大,在看了歌舞队女演员第一眼后,如果她确实漂亮的话,还会再看第二眼。有些女人怎么可以想去忽视这个基本的事实呢,这真是令人不可思议。
林肯和玛丽·托德的故事是广为人知的,例如,有一次林肯夫人手拿笤帚将她的丈夫追打到门口,还有一次当林肯敲门等着进来时,她从二楼倒下一桶水——这些故事是未经证实的,因此既不能说真实也不能说不真实。然而,众所周知,对林肯来说那是一个非常沉闷的家;他的弟妹,爱德华兹夫人,曾经在他们第八街的房子前种了不少花,却因为没人照料而枯萎,然后死掉了;邻居曾经看见林肯在深夜1点钟砍木头,“做晚饭”;人们还可以看到,这个崭露头角的政治人物在某个清晨去市场,胳膊上挎个篮子,一条灰色的旧披肩,卷成一卷,像根绳子一样缠绕在他的脖子上;林肯夫人在其他方面也许具备良好的品质,不过在家里,她经常发脾气,恐吓女佣、送冰人和报童。据他们的邻居高里夫妇反映,当她的坏脾气发作时,林肯先生起初好像根本就不在意。“他常常会笑话她,这在十分生气的妻子面前是很冒险的事;但是一般情况下,如果她仍然很不耐烦,他会抱起他们的一个孩子不慌不忙地离开家,像是要去散步一样。”可是,据哈丽特·查普曼——丹尼斯·汉克斯的女儿,曾经在春田镇住了一年多的时间——讲,林肯用他最惬意的姿势躺在地板上读书的场景是很吸引人的。“我想象着看见他此刻正全身舒展地躺在他破旧的家中的客厅里。他会将一把椅子放倒在地板上,然后在上面放上一个枕头。他非常喜欢读诗,当他沉醉其中时,他会经常开始朗读《约翰·摩尔先生的葬礼!》”72是的,我们可以理解:林肯对读书的痴迷和他惯常的忧郁感,他在女人面前的笨拙,他的深刻、执著的自省精神和他间或沉迷于某些深邃思考时心不在焉的神态;而林肯夫人不由自主地大发脾气,她应该去做做心理分析。赫恩登在《灾难性的一月一日》(1841年)中讲述了下面这样一个故事,并受到某些史学家的质疑。故事是这样的:当玛丽·托德穿着婚纱站在爱德华兹大厦,婚宴已经准备好,客人也已经到齐,而新郎却故意没有出现——然后,婚筵没有人动,客人们悄悄地离开,没有结成婚的新娘孤零零地回到她的房间!当林肯在二十三个月之后确实娶了她时,她知道,他结婚只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名誉并履行他的诺言。据说,当他在巴特勒家中自己的房间内穿婚礼礼服时,巴特勒的小儿子,斯比德,看到林肯穿得那么英俊潇洒,用孩子气的天真问他要去哪里。林肯回答说:“我想,是下地狱吧。”73
众多林肯的传记作者都谈及这个悲情、忧郁、上帝亲自用花岗岩凿成的人物的家庭生活。但是,我们最好直接谈谈这些书最初的素材提供者,威廉·H.赫恩登,林肯律师事务所二十年的合伙人与朋友。在读赫恩登的林肯传记时,必须要考虑到这样的事实,即作者和林肯夫人彼此从来不喜欢对方,而且赫恩登的同情全部都在她丈夫这边,如同我们在看待我们朋友们的婚姻生活时,也会经常这样做一样。还有,发生在第八街的宅子中和白宫里的事情足以使我将同情给予亚伯拉罕·林肯;即使如此,他们的婚姻并未破裂,这使我对林肯肃然起敬。林肯是如何做了一笔糟糕的交易并深陷其中,对此,在赫恩登文笔流畅的《林肯传》里有很好的描述。正如赫恩登在书的结尾所说,林肯从紧紧守住那笔交易中得到的是总统的职务,这会是真的吗?如果是这样,主做事的方式实在太让人不可思议!
林肯的家庭生活
威廉·H.赫恩登
谈到林肯先生的家庭生活,也许我现在要透露的是他的性格中以前不为世人所知的成分;但是,这样做,我相信不会触犯任何人,因为,这个家庭戏剧中的所有演员都已经故去,况且世人似乎很愿意了解这些事实。在他所有的朋友看来,婚姻生活在林肯的政治生涯中发挥了独特的影响,既然如此,我十分清楚,现在对其进行阐述并没有什么不合适的。林肯夫人的性格特征已经在其他章节详细讲述过了,很多事实足以说明,她最大的不幸就是她没有能力控制自己的脾气。承认了这一点,所有问题都可以被解释得通了。无论在其他人面前她的丈夫显得多么冷淡和心不在焉,无论他在公众面前被招惹而起的愤慨有多么强烈,他从不在家里发泄他的情绪。在所有的家庭事务中,他总是温顺地听从妻子的意见,妻子拥有最终的权威。74这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解释戴维斯法官的陈述,“一般情况下,每星期六的晚上所有的律师都会回家,去看望他们的家人和朋友,而林肯会找一些借口拒绝回去。我们对此不作任何评价,但是我们所有人似乎都感觉到,他的家庭生活似乎并不幸福”。对家庭的事他什么都不管。他的孩子们可以为所欲为。他默许他们许多古怪的行为,对他们什么也不限制。他从不责骂他们或对他们像一般的父亲那样皱起眉头。他是我所知道的天下最纵容子女的父亲。他有一个习惯,当星期天在家的时候,他的妻子去了教堂,他会带着他的两个儿子,威利和托马斯——或者“泰德”——去办公室。他很少同他的妻子一起去教堂。对孩子他绝对不予管教而是任由他们玩耍。他们把书从书架上弄到地上,弄弯了所有的钢笔尖,碰翻了墨水瓶架,把法律文件撒满了一地,或者将铅笔全都扔进了痰盂,这些都不能打扰他们好脾气的父亲,他是那么的安详。他经常全神贯注地思考问题,从不会注意到他们的胡闹,甚至是破坏性的恶作剧——像他那不幸的合作伙伴所做的那样,想得多,但什么也不说——并且,即使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也不会像个父亲那样,显露出任何真实的不满情绪,这事实上等于鼓励他们故技重演。当教堂的活动结束以后,孩子们和他们的父亲,走下楼梯,懊丧地向家里走去。他们混在从教堂回来的衣冠楚楚的众人之中,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可能会想,和他们擦肩而过的这个三人合唱小组是否要去这样的一个家中:在那里爱和生着白色翅膀的和平鸽是至高无上的主宰。林肯夫人的一个近亲在解释她不幸福的家庭生活时,说出了这样的意见:“林肯夫人出身高贵,并被当做一个淑女抚养长大。而她的丈夫在出身、教育和成长方面都正好和她相反。因此,当门铃响起他亲自去开门而不是让女佣代劳的时候,她会对他抱怨,这就毫不奇怪了;如果正如你说的,她引起了‘滑稽的战争’,她也不应该受到谴责,因为他坚持要用他自己的餐刀去切黄油,而不是用银柄的专用餐刀。”75她的丈夫缺乏诸如此类的社交礼仪,这当然让林肯夫人非常愤怒,因此她会不顾时间、场合对其进行批评。她频繁地发脾气,使林肯经常陷入困窘之中,而要想摆脱掉这类困窘,对他来说实在太难了。
因为林肯夫人独特的性情,她无法留住用人长时间为她工作。大海永远是不能平静的,风会随时将海水吹皱。她喜欢炫耀和引人注意。当她赞美她的家庭出身,或莫名其妙地发怒时,如果用人会假装绝对顺从,或者足够机智地夸赞她的社会地位,那么,林肯夫人就会暂时成为她最坚定的朋友。有一个女佣,她通过调整自己,以适应那个女人的反复无常,居然和这个家庭一起生活了好几年。她告诉我,每当道格拉斯和林肯之间进行辩论的时候,她经常听到林肯的妻子自夸,她应该已经是白宫的女主人了。她之所以能够忍受女主人的古怪,是因为林肯先生答应,每星期额外给她一块钱,条件是她必须毫无怨言地勇敢面对任何可能发生的风暴,并忍受降临到她身上的任何痛苦。这是一个非常苛刻的条件,但是她严格履行着她在这个约定中的承诺。钱是秘密付给她的,林肯夫人对此一无所知。通常,在林肯夫人和女佣之间一阵急风暴雨般地吵闹之后,林肯总会在第一时间将手鼓励地放在女佣肩上,并说出他的忠告:“玛丽,继续保持你的勇气。”还有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需要提一提。后来,这个女佣嫁给了一个在军中服役的男人。1865年春天,他的妻子设法来到华盛顿,以争取她丈夫的退役令。经过一番努力,她成功获得了总统的接见。林肯见到她非常高兴,送给她一篮子水果,并告诉她,第二天再来取前线的通行证和一些钱,让她给自己和孩子们买些衣服。就在那天夜里林肯被暗杀了……
有一次,一个男人找上门来,想要问清楚为什么林肯夫人如此没礼貌地解雇了他的侄女。林肯夫人在门口见到他,立刻火冒三丈,大发脾气,她粗暴地打着手势,讲话的语气不容分说,弄得那个男人宁愿赶紧逃走。他马上去找林肯,想让他为太太的行为道歉。当时,林肯正在办公室接待一群人。那个人一直很激动,他将林肯叫到门口并提出了让林肯道歉的要求。林肯听了一会儿他对事情经过的描述。“我的朋友,”他打断他,“我很遗憾听到这些,但是请让我开诚布公地问你一下,这些对我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的东西,我已经忍受了十五年,难道你就不能忍受几分钟吗?”林肯说这些话时显得那么忧伤,表情那么痛苦,以至于那个人彻底地消除了怒气。这种情形感染了他的情绪。他抓住这个不幸丈夫的双手,明确地表示了他的同情,并为来找他而道歉。对那个发怒的妻子,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并且在后来,他成了林肯在春田镇最好的朋友。
林肯先生从没有心腹至交,因此无处吐露心声。他从不向我诉苦,就我所知,也从没向其他朋友讲过。这是一种巨大的心理负担,但是他都一个人默默忍受,毫无怨言。当他苦恼的时候,即使他不说,我也总能看得出来。他确实不是一个喜欢起早的人,很少会在早上9点钟以前来到办公室。我通常会比他早一小时到。但是,有时他早上7点钟就到了——事实上,我记得,有一次他天亮之前就来了。我到达办公室的时候,如果发现他已经在那里了,马上就知道他家里一定又有什么麻烦了。他不是仰面躺在沙发上,就是蜷卧在椅子里,将双脚放在后窗的窗台上。我进门的时候,他连头都不抬一下,对我“早安”的问候也只是哼一声作为回答。我马上就忙着写东西,或者看书;但是他那忧郁、痛苦的样子是那么明显,他的沉闷如此沉重,搞得我也很不安,于是借口要去法院或什么其他地方,然后离开房间。
办公室的门面对一个狭窄的走廊,装着半截玻璃,挂着窗帘,窗帘上的铜环穿在线绳上。每当上述情形发生的时候,我就会把窗帘拉上,把玻璃遮住,在我走到楼下之前,我总能听见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林肯孤独地把自己锁在暗室里。我到法院书记员的办公室待上一小时,然后在隔壁商店里再逛上一个多小时,就返回办公室。这时,也许一个客户已经进门,林肯正向他提出法律方面的建议,或者,愁云已经飘散,他正在忙着朗读一个印第安人的故事来吹走早晨忧郁的记忆。中午,我回家吃午饭。一小时之内回来,发现他还在办公室里——其实他的家离这里只隔了几个街区——他正在吃一片奶酪和一小把饼干,那是我不在的时候,他从下面的商店买回来的。傍晚五六点钟的时候,我要下班回家了,他还是留在后面,要么坐在楼梯脚的箱子上与几个游手好闲的人瞎扯,要么在法院的台阶上用同样的方式打发时间。天黑后办公室里的灯光一直在亮着,可见他在那里会待到深夜。当万籁俱寂之时,那个注定要成为国家总统的人,他高高的身影才会在树木和房屋的阴影中游荡着,然后静悄悄地溜进那幢朴实的框架结构的宅子。这幢住宅,从传统的意义上来说,我们姑且将它称为家吧。
也许有些人会说我言过其实,过分渲染。果真如此,我只能说他们不了解实情。大多数对这些伟人有很好了解的人都固守着他们的沉默。如果他们能张开嘴巴讲话,所有的人都会知道,我的结论和陈述,至少可以被认为是公平、合理而又真实的。现在,对林肯的家庭历史,我想再多说一些,谈谈他生活中另外一个不同的方面。他的一个最热情最贴心的朋友,一个还活着的人,坚持这样的看法,毕竟,林肯在政治上的攀升以至最终升至总统的职位,相对于其他的人和原因来说,更多地要归功于他妻子对他的影响。“事实上,”这个朋友强调,“玛丽·托德,她狂躁的性格和令人遗憾的举止行为,使她的丈夫无法成为一个专注于家庭生活的男人,这对他有极大的好处;他因而常常待在外面,忙于生意和政治。他总是不断地出去和普通人待在一起,和政客们为伍,与聚集在法院和州议会大厦办公室里的农夫们讨论公众关注的问题,并且在冬天的傍晚,在乡村商店内与游手好闲的人围着火炉闲聊;而不是整个晚上留在家里,一边看报纸,一边在自家的火炉旁暖自己的脚。这种与世界的不断接触,产生出这样的结果,即他比他社区里的其他人更出名。因此,他的妻子成为无意中宣传他的手段之一。如果他娶了个野心小的、更注重家庭生活的女人,一个诚实农夫的文静的女儿——她会因为他提高了她的社会地位而仰视他、崇拜他——结果很可能大相径庭。因为,尽管,她无疑会很骄傲地看到,无论何时只要需要,他就可以穿上整洁的衣服;他的拖鞋永远摆在适当的位置;他穿得暖暖的,吃得也丰盛;并且,满足他的每一个愿望和冲动,对她来说只是一种乐趣而非责任;然而,我恐怕他已经被恋家的乐趣埋葬,国家从此将不会有亚伯拉罕·林肯做它的总统了。”
[《林肯的一生》]
最重要的事实是,随着岁月的流逝,林肯和他的妻子互相调整了自己。林肯夫人为她周期性地发脾气充满歉意,而林肯本人就是一个苏格拉底。赫恩登猜测,林肯的婚姻生活也许帮助他走向了总统的职务,而比这种猜测更重要的事实是,两个在性格上合不来的人最终促成了林肯的成功。我非常喜欢卡尔·桑德伯格(Carl Sandburg)的总结。
复杂的婚约76
卡尔·桑德伯格、保罗·M.安格尔
林肯夫人知道,她丈夫了解她的弱点。她相信,她也了解他的缺点并对他予以指正。在他们二十二年的婚姻生活中,她经常这样帮助他。同样经常发生的情形是,她知道她利用了他的耐心和好脾气,知道当两人的冲突平息下来后,他会把它只看做“一次小小的爆发”,这让她感觉很好。关于缺点,他曾有过精彩的论述。她也许曾经听过他讲述与一个农夫的会面,那个农夫让林肯帮助起诉住在他隔壁的邻居。林肯建议那个农夫最好忘掉这件事;他说,邻居就像马一样;他们都有缺点,总会有一种方法可以调整你自己去适应你所了解的和明知对方要犯的缺点;用一匹你已经习惯了它的缺点的马去交换另外一匹有着你不了解的、完全不同的缺点的马就是一个错误了。无疑,林肯的理论就是,一个暴躁的女人和一匹难驾驭的烈马都必须耐心对待,无论对女人,还是对马都是一样……
婚约是复杂的。“生活并允许对方生活”是其条款之一。它始终贯穿于甲乙双方对于其生活变化所作的适应与调整中。为适应连续不断的强烈情感,原来达成的协议会被打破。彼此的雄心,一连串简单而必要的责任,现实生活中或偶尔或经常的分居,都被穿插其中的热烈的爱慕之情缓解——这些因素是许多长久的婚姻赖以成功的条件。这桩普通婚姻生活的气氛和色彩散布在林肯在国会时与妻子的通信中。他们持续二十二年的家庭谈话,不论是新闻事件的交流,对孩子和家庭的担心,还是相互通报的任何一方的旅行,一定是几小时或几天连续不断地进行,并呈现出这些书信的气氛。每当雷暴雨来临时,他会急匆匆从律师事务所赶回家——他知道每当雷暴雨来临时她都是一个胆战心惊、病态的女人—这就是一方迁就另一方的一个事例……
所有的罗曼史都会被日常的事务打扰。最激情的恋人必须要么去旅馆,要么建立家庭。无论前者还是后者都是绝对罗曼史中一种单调乏味的做法。很多女人说过,“我爱你,但是烤肉要烤煳了,我们还是等吃完饭以后再接吻吧”。管理家庭事务是夫妇两个人共同关心的事情,这与两个恋人之间的关系完全不同……
我们同样可以肯定,大部分的时间里,林肯和他的妻子在处理他们关心的事情时是平和的,并且怀着对对方真正的爱。为家事的争吵,神经质的厉声喊叫,在所有的夫妇之间都会出现,只是对这两个人来说显得太频繁、太猛烈了一点。一些可靠的记录——那些在写的时候根本没考虑到未来读者的书信——包含了许多对他们平和关系的细节透露。在林肯的一封关于他已经从一个朋友那里收到小说的信中,你看到的只有冷静的包容,而没有任何其他的东西:“我的妻子拿走了我带回家的那本书,昨天夜里就读了一半,并对它非常感兴趣。”从林肯夫人对东方旅行的评价中,可以推断出只有那些互相了解的夫妇之间才会存在的亲密关系:“当我在纽约码头看到巨大的汽船时,我觉得心中正趋向于悲叹贫穷就是我的命运。我是多么渴望去欧洲啊。我经常笑着告诉林肯先生,我决定了,我的下一个丈夫应该是很有钱的。”
[《玛丽·林肯:妻子与遗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