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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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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睡下不久,忽听扑通一声,她估计是老鼠掉水盆里了,提个马灯,出去一看,果见一巨鼠在盆里扑腾。她毛骨悚然,大叫:“快来呀,大老鼠。”叫了几声,才叫断父子俩的呼噜。
老顺们穿了衣服,到院里水盆前,见那老鼠,竟在水中游泳,它边吹气,边巡游,想爬上盆壁。猛子道:“妈,取火钳来,打死它。”妈说:“打死?太便宜它了。八只鸡娃,肯定是它捞的,一般老鼠没那么大力气。那娃儿的脚趾,也肯定是它咬的。”老顺笑道:“啥错,都成它的了?我瞧,它的命,比我好不到哪里。我顶了一辈子缸,这下,轮到它了。”那“顶缸”,是别人干了坏事,却叫自己承担的意思。妈知道他在说自己老埋怨他,就笑道:“莫非,偷鸡娃的,不是它,是你?”却见那鼠大动,弹出水面,尾巴猛甩,水溅起,吓三人一跳。
猛子道:“烧它,倒上汽油,点着,看它害人不。”妈说:“这法儿好,解恨。”老顺啐道:“好个屁。人家背了火,进屋,钻草垛,你这点儿燎毛家当,禁得住火烧?”猛子吐吐舌头。妈说:“可也不能便宜了它。不说别的,光我这几天为鸡娃搭的眼泪,也该着它受点罪。”
老鼠觉出了不妙,在水中乱窜一气,盆中水旋涡似的转,水面因之高了。幸好,只有半盆水,若再满些,它也许会趁了水势跃出去。
老顺说:“我有个办法,逮了它,屁股眼里塞些黄豆,放了它。”“不成不成。”妈摇头。老顺道:“听我说完,那黄豆,会发涨,涨呀涨呀,就把肛门堵了,它疼得发疯。”猛子接口道:“疼极了,就会咬别的老鼠。孟八爷说过这法儿。”说着,他伸出手,瞄了鼠,揪住它头皮,一提起,尖叫就涨满院子。老鼠尾巴猛甩,弄出一天水珠。
“哎呀,比狸猫儿还重。”猛子叫。
“快,快,瘮怪怪的。”妈打个寒噤,哆嗦了身子叫,却不知要叫猛子快啥,是快甩死呢,还是快放了?
老顺抓来半把黄豆,叫猛子桎梏了鼠身,捻了黄豆,塞进老鼠肛门。那鼠大叫,疯狂挣扎。
“别的小老鼠,塞一粒就成了,它拉也拉不下来。这老鼠,肛门松垮垮的,多塞几颗,还得缝住,不然,一泡稀屎,啥都拉了。”老顺边塞黄豆,边说。
“瘮怪怪的。”妈打个哆嗦,“弄死算了。你那法儿,一听,就叫人身上起鸡皮疙瘩。”猛子也说:“就是。给它个利索死算了。”老顺说:“叫它帮我灭鼠呢。你们懂个啥?”边说,边进屋去寻针线。妈使个眼色,叫猛子弄死算了。猛子瞅瞅屋里,却不敢。妈伸出手,又不敢往老鼠身上碰。
“来,”老顺出了门,“一两针就成,叫它别拉出黄豆就成。”说着,他揪住老鼠肛门,缝了几针。老鼠被弄疼了,扭动着身子厉叫。
“行了,行了。”妈打个哆嗦。
猛子放了老鼠。那鼠不相信似的,四下里望望,才逃回洞里。
猛子道:“那儿,还有一个。”过去,搬开石头,见一个半大老鼠已死,黏黏的肠子被石头压出体外。
“恶心。”妈打个哆嗦,用陌生的目光望着老顺,说:“几十年了,还没想到,你的心这么恶。”
“放屁。”老顺怒了,“你忽而怨我没本事灭鼠,忽而嫌我恶。老子不管了。你的那些贼妈妈叫老鼠咬光,也别再怪老子。”
妈不再出声,那寒噤,却一个接一个地打。
那个瓶里却不见老鼠,葫芦籽儿和油饼好好儿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