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从第一篇的全部考察得出的理论上的结论

字数:2373

按照民法,天平应当是交易的一个尺度;如果人们让商品和砝码交换秤盘,天平的不实之处就会被揭破。知性之天平的偏袒也有同样的技巧显露出来,没有这样的技巧,人们在哲学的判断中也不能从相互比较的衡量中得出一致的结论。我已将自己的灵魂洗去成见,我已根除任何一种盲目的顺从;这种顺从曾经混入过,以便在我里面为某些想象出来的知识找到入口。现在对我来说,除了通过正直的途径在一个平静并且对一切理由开放的心灵中占有位置的东西之外,没有任何东西是关心的,没有任何东西是敬重的;无论它证实还是否定我先前的判断,规定我还是使我悬而未决。只要我遇到对我有教益的东西,我就接受它。在我将反驳我的理由的判断首先与自爱的秤盘对秤,然后在这个秤盘中与我自认为的理由对秤并在它里面发现更大的分量之后,这一判断也就是我的判断。我一向都是仅仅从我的知性的立场出发考察普遍的人类知性,而现在,我将自己置于一种他人的、外在的理性的地位上,从他人的观点出发来考察我的判断以及其最隐秘的动因。两种考察的比较虽然给出了强烈的视差,但它却也是惟一的手段,来防止视觉上的欺骗,并将概念置于它们就人的物类的认识能力而言所处的正确位置上。有人会说,这是一种很严肃的语言,针对的却是像我们所讨论的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课题,它更应当被称做是一场儿戏,而不是一项认真的工作;他作出这样的判断,并没有错。然而,尽管人们可以不为一桩小事而大动干戈,但人们却完全可以借这种机会这样做,而且在裁决小事时不必要的谨慎可以作为重要场合的范例。我没有发现,某种执著或者在其他情况下一种在检验前就产生的倾向从我的心灵夺去对一切赞成或反对的理由的顺从,只有一种执著除外。知性的天平毕竟不是完全公正的,铭有未来之希望的题词的秤臂具有一种机械的优势,它造成,就连落入附属于它的秤盘的轻微理由都使得另一端本身较重的思辨向上翘。这是惟一无法消除的不正确,事实上我也绝不想消除。现在我承认,关于死者灵魂出现或者灵神感应的所有故事、关于灵神性存在者的可能本性及其与我们的联结的所有理论,都只有在希望的秤盘中才有显著的重量;与此相反,在思辨的秤盘中,它们似乎是纯由空气所构成。假如所提出的问题的查明与一个事先已经决定的倾向不合拍,哪个有理性的人会无法断定:他在这里面所发现的假定一种与感官教给他的一切都毫无类似之处的存在者的可能性,是否会多于将一些所谓的经验归于在多数情况下并不非同寻常的自欺和虚构呢?

的确,这似乎也完全是确认如此普遍地被接受的灵神故事的最主要原因;甚至臆想中已死的人的显现之最初错觉,据猜测也是出自谄媚的希望:人们在死后仍以某种方式存留下来;因为在黑夜的阴影里,幻觉经常欺骗感官,由模糊的形象造出与先行的意见符合的幻象,最后哲学家们从中获得理由想出关于灵神的理性观念,并将之纳入学说体系。从我关于与灵神联系的僭越学说中人们可以看出,它所采取的方向正是一般的倾向所选取的方向。因为这些命题的协调一致,非常明显仅仅达到提供一个概念,说明人的灵神如何离开这个世界[1],也就是说,说明死后的状态的程度。但他如何进入这个世界,也就是说,关于生育和繁衍,我一点也没有提到;我甚至一次也没有提到它是如何在这个世界上在场的,也就是说,一个非物质的本性是如何能够在一个躯体中并通过这个躯体起作用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一个非常有力的原因,这原因就是:我一无了解,因而如果不是一种走红意见的偏袒不管呈现出的理由多么脆弱,都致力于推荐这些理由的话,也能够满足于就未来状态而言的一无所知。

正是这种无知,也使得我不敢完全否定各种灵神故事的所有真实性,但我有一种虽然奇怪但却常见的保留,即对这些故事中的每一个个别的都提出质疑,但总的来说却对所有的都给予几分相信。判断的权利留给读者;但就我自己而言,至少我充分地倾向于第二章的理由一边,使我认真而又不置可否地倾听各种各样的这类奇异故事。然而,由于在心灵已有所偏向的情况下绝不缺少辩解的理由,所以我不想用进一步为这种思维方式辩解来烦扰读者。

由于我现在处在关于灵神的理论的结尾,所以我还敢说:如果读者恰如其分地利用这项考察,那么,它便完成了对诸如此类的存在者的一切哲学洞识;而且人们对此也许在将来仍会有各种各样的意见,但却不可能有更多的认识。这听起来相当大言不惭。因为毫无疑问,没有任何为感官所知的自然对象,人们能够说借助观察或者理性穷尽了它,哪怕它是一滴水、一粒沙或者某种更单纯的东西;自然在其最微小的部分中对一个像人类的这样有限的知性提出要求解决的东西,其多样性是如此无法测度。然而,就关于灵神性存在者的哲学学说而言,情况则完全不同。这种学说可以完成,但却是在消极的意义上,因为它确定无疑地设定了我们认识的界限,并使我们坚信:生命在自然中的不同表现及其规律是我们可以认识的一切,而这种生命的原则,也就是说,我们并不认识、而是推测的灵神本性,却绝不能被设想为积极的,因为在我们的全部感觉中找不到与此相关的材料;而且人们必须将就着使用否定,以便设想与所有感性事物如此非常有别的东西,但是,就连这样的否定的可能性也不是基于经验,不是基于推理,而是基于一种虚构,被剥夺了一切辅助手段的理性以这种虚构为自己的避难所。根据这一点,人的灵神学可以称为在一种猜测的存在者方面必然无知的学说,并作为这样一种学说轻而易举地与课题相符。

从现在起,我把形而上学的一个广大部分,即关于灵神的整个题材当做已解决、已完成的放到一边。以后它不再与我相干。由于我以这种方式使我的研究计划更加紧凑,并且省去一些完全徒劳的探讨,所以我希望能够把我绵薄的知性能力更有利地用到其余的对象上。在大多数情况下,想把自己较小幅度的力量扩展到所有不可靠的计划上去,是要白费力气的。因此,无论在这一场合还是在其他场合,使计划的规格与力量相称,并且在不能顺利达到伟大之物的时候退守中等之物,乃是明智之举。


注释

[1]古埃及人灵魂的象征是一只蝴蝶,而希腊人的称谓具有相同的意义。人们很容易看出,使死亡仅仅成为一种变化的希望造成了这样一种观念及其标志。然而,这绝不会消除对由此产生的概念的正确性的信任。我们的内在感觉和以此为根据的类似理性者的判断只要不变质,则它们所导向之处也就是理性在更澄明、更广泛的情况下所导向之处。


第三章反神秘宗教:断绝与灵神世界之联系的普通哲学之断简第二篇历史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