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社分子之叛乱(1520—1522)
这又是一桩令人怀疑的恩赐,西班牙的国王查理一世(1516—1556年)成为皇帝查理五世(1519—1558年)。他出生于佛兰德,并在该地教养成人,故习惯于佛兰德的生活方式和嗜好,直到他晚年才让西班牙的精神所征服。查理身为皇帝,必须忙于处理宗教改革、教皇、苏里曼、巴尔巴罗萨和弗朗西斯一世打交道,而国王的工作只是他全部工作的一小部分,因此西班牙人抱怨说,他们国王把大部分时间和西班牙很多的人力和物力都用到国外去作战,而西班牙本身所得到的利益太少了。一位皇帝如何能同情自治制度,在信奉天主教的斐迪南没有到达以前,把西班牙变成半民主政治,而那正是人民所祈求恢复的。
查理初次访问他的王国(1517年),没有得到人民的爱戴。虽然已经做了20个月的国王,却仍然不懂西班牙文。他轻率地免了忠诚的辛曼尼斯(Ximenes)的职务,破坏了西班牙传统的礼仪。他来到以后,即被佛兰德斯人所包围,佛兰德斯人认为西班牙是一个未开化的国家,正等待着榨取;而这位17岁的君主竟将国家高位赐给这些榨取民脂民膏者。由下级和中级贵族所操纵的各省议会,毫不隐瞒地表示他们反对接受这么一位外国人做他们的国王。卡斯蒂利亚议会(Cortes of Castile)拒绝承认他西班牙国王的地位,稍后他们勉强地承认他与他那精神错乱的母亲胡安娜为共同的统治者;由此使他了解,他必须学习西班牙文,而且要住在西班牙,并且不能再任命外国人做西班牙的官,其他的省议会也声明作同样的要求。在这些屈辱之中,查理接获消息说,他已当选为皇帝,日耳曼请他去露一面,好为他加冕。当他要求巴利阿多利德(Valladolid)议会出钱资助他这次旅行时,竟遭拒绝,同时还惹起群众暴动,威胁他的生命。最后从科鲁那(Corunna)议会得到金钱,赶快去佛兰德斯。将事情弄得更为恶化,他派遣行政长官(Corregidor)去保护他在各城市的利益,并且把他以前的老师乌德勒支的红衣主教阿德里安留下,担任西班牙的摄政。
西班牙的自治团体,如今在“公社分子叛乱”(Revolt of the Comuneros or commune members)之中,接二连三地产生了。他们驱逐他的行政长官,谋杀少数投票赞成为查理募款的代表,并且结盟为神圣公社(Santa Comunidad),誓言要控制国王。贵族、教士和市镇公民一致参加这个运动,在阿维拉组织神圣联盟(Santa Junta,or Holy Union)(1520年8月),作为中央政府。他们要求省议会与王室会议共同负责拣选执政,若无省议会的同意,不得宣战,城镇不得由行政长官去治理,须由公民选出的市长治理。萨莫拉(Zamora)的主教安东尼·阿库尼亚(Antonio de Acuña)公开拥护共和国,将他的教士转变为革命战士,并且把教区财源用于起义。托莱多贵族朱恩·帕迪利亚(Juan de Padilla)被举为义军指挥官。他率领民兵攻占托德西利亚斯(Tordesillas),将胡安娜·罗卡劫持为人质,说服她签署一项文件废除查理,立她自己为女王。这位疯狂的太后忽然聪明起来,竟拒绝他们的要求。
阿德里安没有足够的军队来镇压叛乱,只有呼吁查理回来,并且坦白地责备说,由于国王的独断专行和缺席在外不理政事,才惹起这场祸事。查理没有回来,可是他和他的顾问官都分别发现了一条策略,可以分化和征服这次叛乱。贵族受到警告,说这种叛乱固然威胁到国王,但也同样对有产阶级构成威胁。实际上因为劳工阶级长期以来深受固定工资和强迫劳动的压榨,并且被禁止组织工会,现在在若干城镇他们已攫取到权力。在巴伦西亚和它邻近的地区已由同业工会会员所组成的兄弟协会(Germania or Brotherhood)来接管政权,由工人委员会来治理,这种无产阶级的专政出自一种不平常的宗教热诚;他们强迫遗留在该省的莫尔人去选择受洗或死亡,成百不屈服的人因此惨遭杀害。在马霍卡岛(Majorca)的平民,由于他们的主人把他们当奴隶一般的看待,因此武装暴动,废除国王派遣的总督,凡未逃避的贵族,统统被他们杀光。许多城镇宣布解除他们的封建束缚和加诸他们的义务。在马德里、锡古恩萨(Sigüenza)和爪达拉哈拉(Guadalajara)等地,新的市政行政机构排除所有的贵族和绅士出身的官吏,到处杀戮贵族;会议规定贵族应将以前免缴的财产税补缴出来。劫掠者变成了将军,公社分子放火烧毁贵族的府邸,而贵族们也集体屠杀公社分子,于是阶级战争蔓延了整个西班牙。
叛乱者扩张他们的武装超过了他们的实力,因此反而摧毁了他们自己的革命。贵族转过来与国王合作,组织军队来对抗平民,经过一段互相残杀的时期后,贵族军队攻占巴伦西亚,推翻了无产阶级的政府(1521年)。在危机达到最高峰时,叛乱者的内部发生了内讧,叛军在帕迪利亚和唐·佩德罗·吉伦(Don Pedro Girón)的领导下,分裂为两个敌对的集团;会议也同样分裂为敌对的派别;各省的革命各自为政,不相团结和协调。吉伦倒戈,投向保皇党,攻占了拉德西拉,胡安娜·巴狄吉拉在率领残军逃向维拉拉(Villalar)时被杀。查理率领4 000日耳曼军队回到西班牙时(1522年7月),贵族虽已赢得了胜利,但结果是贵族与公社分子两败俱伤,互相削弱,为查理制造了机会,使得他轻而易举地压制了自治派团体和同业公会组织,驯服了议会,建立了几乎绝对的君主政体。民主主义运动至此完全被扑灭,逐渐销声匿迹,而西班牙的平民亦因余悸犹在,故变成驯良的老百姓,直到19世纪。查理一改以往的作风,而以谦和的态度来推行他的政令,一群贵妇围绕在他左右,同他一起学习说高尚的西班牙语;他评论说,意大利语是专门用来对妇女说的,德国话是对敌人说的,法国话是对朋友说的,而西班牙语是对上帝说的,因此赢得了西班牙人对他的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