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教徒与剧院
清教徒的初次胜利是他们与戏院对抗的成功。每一件事情都使他们与众不同——他们的“选民”与“堕落”的神学,他们的严厉道德律,他们的庄严情绪与《圣经》的话语等——在充满浪漫和不可宽恕的时代,是一件可笑的事。1629年出现罪恶的极致:一位法国女演员在布莱克法尔斯戏院表演时,大胆地用一位男孩来替代女性所担任的角色,结果遭到被掷苹果与臭蛋的噩运。
新戏剧家可能使清教派感到满意,因为,虽然他们偶尔卑屈以猥亵的手法来征服低级趣味的观众,但大体上他们仍是绅士。马辛格的《清偿旧债的新方法》(A New way to pay Old Debts,1625年)所讽刺的对象,不是拘泥的美德,而是独占性的贪婪。其中并无火爆的诗,也没有令人激赏的机智,没有令人展翅之感的想象力,但无耻的敲诈者在最后情节里获得正义,而五幕戏中没有娼妓的穿插。约翰·福特(译按:15861639年,英国剧作家)以《遗憾她是一个娼妓》(Tis She’s a Whore)为剧名钓取观众,但这和《破碎的心》(The Broken Heart,同为1633年)均保持适当的水准。若现代的观众能够忍受其中残忍的焚尸结局,那么它仍旧会广受欢迎的。
清教徒在他们大胆的领导者布赖恩于1632年付印其《演员的惩罚》(Histriomastix)一书后,便开始对戏院大肆攻击。布赖恩是一位律师,除对公平无私外无所要求,他曾经替一位原告提出多达1000页的摘要。他引用《圣经》,教会的教士,甚至还引用异端哲学家的言论,证明戏剧是撒旦发明的,而且是以崇拜恶魔的形式,多数的剧本是亵渎神明并淫猥的,充满了好色欲念,淫荡的表情,引起色欲的音乐、歌曲及舞蹈;所有的舞蹈都是过分的,每一步都是迈向地狱的一步;大部分的演员都是亵渎神明与无神论的大罪人。“上帝的教会,不是剧场,是唯一的‘适当’的学校,《圣经》、讲道与虔诚和忠诚的书籍……是唯一的教训。”这才适合于基督徒。而如果他们需要消遣:“他们观察太阳、月亮、行星、星星,所有宇宙受造物的变化,都能取悦他们的眼睛。他们有小鸟的歌声……来愉悦双耳。以一切草木植物花朵、新鲜水果等所做成的无与伦比的芬芳香料,使鼻子感觉清新。一切食物的可口,果园、河流、花园、池塘、森林的欢愉……都能供给他们欢乐。以及神所赐予他们的朋友、亲戚、丈夫、妻子、儿女、财富的安慰及永恒的祝福。”
论述是博学而又雄辩的,但文中称所有的女演员都是娼妓。当时王后正从法国进口一批女演员,而且她自己也在宫中的蒙面戏剧里担任一个角色。亨丽埃塔·玛丽亚开始采取攻势,同时,洛德以煽动性的诽谤罪名来控告布赖恩。作者立刻抗议说他并非蓄意诽谤王后,他为书中放纵的语句道歉。虽然如此,却产生一个严重的后果,清教徒们都永远记得,他被禁止再执行律师业务,被罚了令他无法忍受的5000英镑(约25万美元),并被判无期徒刑。他被铐上枷锁,双耳被割。在狱中,他发表《来自易普威治的消息》(1636年)一文,指责英国国教中的较高职位的教士是穷凶极恶的叛徒与狼吞虎咽的恶狼,并且建议说:“这些主教们都应缢死。”他再度被铐上枷锁,残留的耳朵部分也被全部割除。他一直被关在狱中,直到1640年长期国会释放他为止。
在1642年,国会下令关闭所有的英国戏院。这最初是战争措施,显然是要对“这些灾难的时代”加以限制,但这种强制力直到1656年仍具效力。伊丽莎白时代所长期栽培的戏剧事业远较英国任何时代所表现的戏剧更为伟大与辉煌,到此却宣告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