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兰德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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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多么令人惊讶:像占欧洲那么小比例的荷兰,竟发展成为两种如此不同的文化,如佛兰德斯与荷兰文化;两种性质不同的信仰,如天主教与加尔文教;两种格调与画法截然不同的画家,如鲁本斯与伦勃朗、凡·戴克与哈尔斯。

我们无法从言语的不同来解释这种显著的差异,因为半数的佛兰德斯人,[1]像所有的联合省人一样,都是说荷兰语。造成这种不同的原因,部分可能是由于荷兰人与新教德国接壤,而佛兰德斯人则近天主教的法国,部分是因为信奉天主教,效忠王室及实行贵族政治的西班牙与布鲁塞尔、安特卫普之间较紧密的关系使然。佛兰德斯继承了中世纪的宗教、艺术及习俗,而荷兰的贫困使他们迄今未有属于自己的文化。可能是由于南方诸省的阳光普照,他们的人民倾向于世俗的、安逸的及放纵的天主教教义,而北方则由于多雾且生活艰苦,而促成他们严格坚忍的信仰。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因为西班牙军队在南方获胜,而北方河流的阻挠与荷兰雄厚的财力使他们吃了败仗。

安特卫普一定是一座相当美丽的城市,在它的大教堂的塔尖、正面及装饰艺术品还完好无缺时,附近商业贸易中心的商业气氛蓬勃辉煌,河流里穿梭着来自世界各地的船只。但是后来战争发生了:狂暴的阿尔瓦及宗教裁判所使新教徒的艺术家及商人逃到了荷兰、德国及英国;加尔文教的“复仇女神”掠夺教堂,西班牙的“复仇女神”洗劫民家并烧毁皇宫,法国的“复仇女神”乘胜屠杀;而法尔内塞14个月的围攻,饿死了无数的天主教徒及新教徒。最后天主教徒加入了新教徒的行列大批离去。安特卫普的商业也就转移到阿姆斯特丹、鹿特丹、哈伦、汉堡、伦敦及卢昂等地。

然而人类的残暴是间歇性的,精神的恢复力才是持久的。值得安慰的是,一些地区及城市很快从战争的废墟中复原起来。在1579年之后的佛兰德斯也是如此。纺织工业复苏了,佛兰德斯的花边仍受需求,甘霖仍旧滋润大地,金碧辉煌的宫廷之后是人们的血汗辛劳。在喜好挥霍但仁慈的大公统治下,安特卫普和布鲁塞尔有着显著的复兴成果。佛兰德斯人重建他们的大教堂,欢度宗教节日,并恢复了异教徒露天市集。也许卢浮宫中鲁本斯狂野的《大市集》(Kermis)这幅画稍嫌夸张,但是从枢机主教斐迪南在1639年于安特卫普写给菲利普四世的报告,可略见一斑:“昨天他们举行盛大的庆宴……长长的行列跟随着许多凯旋车,延至乡间,游行之后他们大吃大喝,最后酩酊大醉。因为不如此,他们就不认为是在过节。”枢机主教自己在从西班牙到布鲁塞尔(1635年)时就曾受到这种持续数天的盛大欢宴,四周辉煌的装饰品均出于鲁本斯自己的设计。革命之前的佛兰德斯城,曾经被一位意大利的观光客这样描述过:“笙歌榭舞不绝,欢乐满城。”在战事的蹂躏下,这一切精神并未全部消失。彼得·勃鲁盖尔(Pieter Brueghel)所绘的各种在街上进行比赛的游戏,现在仍然可见。每个教堂洋溢着圣歌,就像往日宫廷要求佛兰德斯歌手们所唱的情景一样。佛兰德斯进入它最灿烂的年代。


[1]为了方便起见,让我们用佛兰德斯及弗莱米施(Flemish)称所有的西班牙荷兰,而用荷兰(Holland)称所有的北方诸省或者联合省。


第二章 从鲁本斯到伦勃朗(1555—1660)佛兰德斯的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