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兰的经济
从那些养尊处优的英国贵族,到强壮、坚忍的哈伦、海牙以及阿姆斯特丹的市镇公民,确是一步极大的跨越。位于海堤后面的世界,是多么独特的一个世界,在这世界里水域多于陆地,船只及商业投机多于宫廷及武士团。世界经济史上再没有比荷兰的崛起为经济大国更令人惊讶的事,同时在人类文化史上也再没有比这种由财富转变向艺术更具鼓舞性的例子。
在1600年,联合省的人口约有300万,仅有半数从事农耕。到了1623年,其中的半数住在城市,大部分的土地都是属于市区的地主所有。这些地主相信把商业利润投资到土地上将可获致财益,即使在农业方面,荷兰的潜力及技术也为欧洲之冠:新建的海堤及水坝,使得海埔新生地变为可耕地;运河灌溉农田并为商业运输通道;密集的园艺与稀疏的畜牧业相辅相成。荷兰的工程师们在16世纪末叶,把风车改造得更趋完美,就如荷兰的画家们把它带入艺术界里一样。半数的工业仍为手工业,但是在采矿、冶炼金属、织布、炼糖、酿造啤酒等方面,则进步到产量增加、品质精密、利润更厚的程度。每年有1500只双桅渔船驶出荷兰港口,从事捕捉青鱼的工作,造船业成了主要工业。当与西班牙休战期间(16091621年),荷兰派出1.6万艘船,每艘平均有75吨,与总数16万的船员——这些数字超过了英国、西班牙及法国的总和。
由于渴望对外贸易及获取原料,荷兰的船长前往地图上未记载的海域探险。在1584年,荷兰的商人们在阿尔汉格尔(Archangel)开埠,他们努力寻找通往中国的“东北通道”,因为受到北极冰面的阻碍而无法前进,因此他们也没能获得荷兰政府所提供的2.5万金币的奖金。在现代地图上最早由荷兰人命名的斯匹茨卑尔根(Spitsbergen)列岛,使我们忆起威廉·巴伦兹(Willem Barents)在1697年严寒的冬季,航行在新地(Novaya Zemlya,在苏俄、欧洲部分东北之二岛)的冰海上,因而丧失生命的景象。在1593年,爱好冒险的荷兰人,驶入非洲的几内亚黄金海岸(Guinea Gold Coast),与当地土著做朋友,并开拓了鼎盛的贸易市场。
在1581年以前,荷兰商人在里斯本的码头买进东方的产品,再把它在北欧出售。但是就在那一年,菲利普二世征服了葡萄牙,并下令禁止与荷兰人通商,因此荷兰人决定自己航行到印度及远东。从西班牙及葡萄牙逃出来的犹太难民及其后裔们,对于葡萄牙在远东方面的贸易情报非常灵通,而荷兰人也就从这些情报中获得很大的利益。1500年间,荷兰的商人们,即使是在与西班牙交战期间,仍能在直布罗陀海峡畅通无阻。不久他们就与意大利通商,然后又与阿拉伯诸国通商,无视宗教上的分歧。随后他们前往君士坦丁堡,跟土耳其君主签订条约,将货物卖给土耳其以及他们的敌人波斯人,并向印度继续推进。在1595年,科内尼斯·厚特曼(Cornelis de Houtman)率领了一支荷兰远征军绕过好望角(Good Hope),经过马达加斯加(Madagascar)到达东印度群岛(East Indies)。到了1605年,65艘荷兰船只又再回到印度。1601年,荷兰东印度公司正式成立,资本额为660万金币——比在3个月以前成立的英国东印度公司多出44倍。1610年,荷兰商人与日本通商,在1613年与暹罗(Siam)通商。在1615年他们取得了马六甲群岛的控制权,1623年占领台湾(Formosa)。他们征服了这些列岛王国达30年之久,并以爪哇的首府雅加达(Jakarta,他们命之为巴达维亚Batavia)为统治中心。在那30年之中,该公司平均每年以22%的本金额归还给股东们。胡椒从“香料”群岛输入,然后再以高于产地10倍的价格在欧洲出售。
荷兰人把地球当做他们的省区,派遣船只出去寻求通往中国的“西北通道”。在1609年,他们雇用了一位英籍船长亨利·哈德森(Henry Hudson)去探索哈得逊河(The Hudson R.)。12年之后,他们组成了荷兰西印度公司。在1623年,他们建立了新荷兰殖民地,包括现在的康涅狄格(Connecticut)、纽约、新泽西(New Jersey)、宾夕法尼亚(Pennsylvania)以及特拉华(Delaware)等州。1626年,他们以价值24美元的饰物,从印第安人的手中买进“新阿姆斯特丹”(New Amsterdam,即曼哈顿岛[Manhattan])。当他们在北美的属地被当做战利品而落入英国人的手中时(1664年),他们还正着手于清除并发展着这些地区呢!同样,他们在南美所据有的属地,也因战败而拱手让给西班牙与葡萄牙。至此仅有苏里南(Surinam)保住了,即荷兰的圭亚那。
尽管损失惨重,但荷兰帝国仍能充分分享对欧贸易,而荷兰的商人也因此能以他们的财力影响政治,维持华美的房屋以及赞助艺术。在17世纪的前半叶,荷兰联合省在商业上居全欧洲的领导地位,他们每省的财富要多于世界上的任何国家。英人雷利(Raleigh)对于荷兰的生活水准及企业经营远在英国之上深表惊慌。一位威尼斯的大使(1618年)认为,每一位荷兰人都生活在舒适的环境里,可能不大知道低阶层的人是怎么生活的。这些低阶层者的贫苦生活伦勃朗知道最清楚。在荷兰“百万富翁”真是难以数计,其中有些人是靠出售劣等货给保卫荷兰的陆、海军而致富的,这些军人却热心为维护和平而工作着。
大部分的荷兰财富都集中在荷兰省,该省从邻海而来的贸易要多于北方诸省的好几倍。荷兰省好几个城市都有繁荣富足的中产阶级,如——鹿特丹、海牙、哈伦、乌得勒支,但其中以阿姆斯特丹为最。我们从它人口的成长来看,就可更明白:1590年时,人口是7.5万,而1620年人口已是30万。商人、艺术家以及银行家都从受到战争破坏的安特卫普群集于此。1576年以后,安特卫普的犹太人把他们的金融业务、商业及珠宝工业移至阿姆斯特丹——阿姆斯特丹的钻石切割业,一直居于世界的领导地位。统治城市的商人允许相当的宗教自由,因为唯有这样才能鼓励与各种不同宗教信仰的人通商。阿姆斯特丹银行成立于1609年,是当时欧洲最坚强的金融财务机构。荷兰的货币在各地都受到喜爱与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