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伦斯坦(1623—1630)
他的真名是阿尔布雷特·华伦斯坦(Albrecht von Walletstein),通常以华伦斯坦签名。他的家庭是波希米亚最古老的贵族家庭之一。他生于1583年,最先接受波希米亚兄弟教派的教育,然后接受耶稣会的教育。他和一个富孀结婚,不久她就去世,遗给他她的财产。由于波希米亚货币贬值,他便以极低的价格购置了68处被斐迪南所没收的地产,而使这笔财产倍增。他是一个聪明而前进的地主,他改革农业方法,增进农产数量,资助工业,筹组学校、医药服务和贫民救济;他储存剩余粮食,以便在饥荒时救养人民。他给予当时人们深刻印象的,不仅是他的军事天才,还有他高而瘦削的身材,苍白而严峻的表情,神经质的纷扰,他的骄傲自大以及他火热权威的脾气。他“不变的贞节”使他看起来个是超人。他对星象的信赖,较他对基督的信仰更为积极。在斐迪南赢得权势的每一个阶段他都支持他,因而使他成为这位大公的亲信。而自1619年以后,他借给这位神圣罗马皇帝大量的金钱,几乎足以支持帝国的整个开销——举例言之:1621年20万金币,1623年50万。对于这些借款,他不需要任何保证,因为他拥有1/4的波希米亚,可以随意地组织军队,而以最优越的技术领兵作战,已足够保证一切。1624年,当瓦迪林隘口已落入法国和威尼斯的控制之下,西班牙的军队和补给无法再经由意大利抵达奥地利时,华伦斯坦建议动员5万人将他们置于神圣罗马皇帝的差遣之下。斐迪南犹疑不决,因为他知道华伦斯坦热衷于权力,但是1625年时蒂利大声疾呼要求增援。斐迪南遂授权华伦斯坦动员2万人。这支新军以惊人的速度开进下萨克森,装备齐全,训练优良,崇拜它的统帅,蹂躏四野以自养。
华伦斯坦在德索(Dessau)地方击退了曼斯菲尔德,蒂利也在鲁特(Lutter)打败了克里斯蒂安(1626年)。曼斯菲尔德阵亡,而克里斯蒂安发现他日益衰减的军队外无救援而内生叛逆。黎塞留组成的伟大同盟由于古斯塔夫·阿道夫对克里斯蒂安四世的嫉妒,由于英格兰对法宣战以及白金汉宫支援拉·罗契尔地方的法国新教徒而瓦解,黎塞留不得不从瓦迪林隘口撤退他的兵力,该隘口因而又成为奥地利和西班牙之间的通路。兵力与日俱增的华伦斯坦,将军队开进勃兰登堡,强迫该地的选侯乔治·威廉(George William)赞助神圣罗马皇帝斐迪南。他继续推进,一直进入克里斯蒂安自己的荷尔斯泰因公国,轻而易举地征服了一切抵抗。1627年年底,整个丹麦大陆都在他势力支配之下。
波罗的海咸湿的空气膨胀了华伦斯坦的计划。现在,几乎所有的德意志北方海岸和大部分的丹麦都臣服于神圣罗马皇帝,为什么不建立一支神圣罗马帝国海军重振汉—撒同盟,并且,与天主教的波兰联合,将波罗的海和北方诸海置于神圣罗马帝国的控制之下?如此则丹麦和英国不再能从波罗的海诸港运进木材,经由波罗的海海峡建立他们的舰队以控制北方诸海及其商业,或对西班牙封锁该海峡。神圣罗马帝国拥有巴拉丁挪使神圣罗马皇帝得以控制莱茵河,因此荷兰人将被阻于河海之外,他们的势力、他们的财富以及他们固执难驯的叛乱都将瓦解。古斯塔夫·阿道夫将被封闭在斯堪的那维亚半岛之上。1627年华伦斯坦已自称为“大洋和波罗的海海军上将”。
德意志的小邦主们对于他的一连串胜利并不十分高兴。他们注意到当巴伐利亚的马克西米利安和蒂利伯爵麾下的天主教联盟军队减少至2万人左右时,华伦斯坦却指挥14万的大军,而且只对神圣罗马皇帝负责。只要神圣罗马皇帝有这支军队支持,他可以迅速破坏邦主们的“自由”。的确,华伦斯坦可能当时正孕育着一个结束封建君权,而将全德意志联合成一强有力国家的想法,就像当时法国黎塞留,以及240年以后俾斯麦(Bismarck)将在德意志实行的一样。
1627年至1628年的冬天,帝国选侯们聚集在穆尔哈森(Mülhausen)商讨他们的希望和畏惧。天主教的选侯们倾向于支持华伦斯坦,相信他将从新教的诞生地中把新教扑灭。但是,当斐迪南将新教的梅克伦堡公爵废除,而将该公国转移给华伦斯坦(1628年3月11日)时,即使天主教的邦主们也对神圣罗马皇帝的滥用权力,凭私意任免公爵感到惊慌。选侯们有一张对付斐迪南的王牌。当时他正准备要求他们提名他的儿子为罗马王(King of Rome)——也就是说保证他儿子继承神圣罗马帝国王座。3月28日他们通知皇帝,当他的军队继续置于华伦斯坦指挥之下时,他们将不保证那个继承。而巴伐利亚的马克西米利安也警告他,如果不迅速减缩华伦斯坦的军队和力量,则帝国的政策将为之左右。
好像是针对这个警告,华伦斯坦——显然是独断独行地——开始和克里斯蒂安四世秘密谈判,而于1629年5月22日订立《吕贝克和约》(Peace of Lübeck)。令欧洲大感惊奇的是,他将日德兰半岛(Jutland)、石勒苏益格以及荷尔斯泰因的王室部分还给丹麦国王,不要求赔款,仅仅要求克里斯蒂安放弃在德意志境内的教皇职位和军权。他如此慷慨的动机是什么?一部分是惧怕西方诸国联合起来反抗神圣罗马帝国对波罗的海及其海峡的控制,一部分是他相信古斯塔夫·阿道夫正计划进攻德意志。华伦斯坦预测,最后和他相争的将是古斯塔夫而不是克里斯蒂安。
斐迪南可能已经因为他的将军在外交上擅作主张而感到不安,但是他必须隐藏他那逐日渐增的怀疑和嫉妒,因为他正在计划他事业上最大胆的行动,而在这个危险游戏的每一阶段,他都将需要华伦斯坦军队的支持。他的耶稣会顾问们长久以来一直请求他利用他新得的权势和帝国的敕令,尽可能地将天主教会自宗教改革以来,或者至少将1552年以来被夺去的教产和岁入恢复给天主教会。斐迪南是一位虔信天主教的人,他认为这请求是有几分公道的,但是他低估了实际的困难。1552年以来,很多以前属于教会的财产,是被它们现在的主人付钱购买得来的。可以预见,为了推行教产复原,数以千计财产所有人将被迫失去他们的财产,随之而来的混乱,可能使整个德意志陷入叛乱之中。巴伐利亚的马克西米利安一度赞成这个想法,现在他被它的范围之广和牵连之多而吓倒,他劝神圣罗马皇帝把这事先搁置下来,待国会对此仔细考虑后再作定论。斐迪南担心国会会反对这件事。1629年3月6日,他公布了他教产复原的敕令(Edict of Restitution)。“我们所做的,”命令说,“只是扶助受损的一方以及派遣我们的地方官员,以便他们能从现在未经许可的所有人要求自《巴苏条约》以来所没收的一切大主教区、主教区、大主教、修道院以及其他宗教财产的教产复原。”这是一次报复性的反宗教改革。它也是帝权至上的肯定表示,这种表示即使查理五世可能也不敢轻易僭称。
此一敕令遭到广泛而激烈的抗议,但是它仍被强迫实施。只要有人企图反抗,华伦斯坦的军队就被召来,每一地方的反对都被击溃,只有马德堡成功地抵挡了华伦斯坦的包围。所有的城市——奥格斯堡、罗森堡、多特蒙德(Dortmund)——30座小镇,5个主教区以及100座修道院,都落入天主教手中。数百个天主教的教区重新组织起来。由于新的领主采行“谁的领域,谁的宗教”的原则,要求臣民们接受统治者的宗教信仰,成千的新教徒被迫背教,否则迁徙,仅从奥格斯堡一地就有8000人被放逐,包括刚为该城市建成一座庄严市政厅的埃利亚斯·霍尔。被放逐的新教牧师们四处流浪,为生活而乞讨,代替他们的天主教僧侣请求政府对他们给予救助。直到古斯塔夫·阿道夫的出现,才阻止了这项敕令和德意志境内反宗教改革的最后成功。
已经利用华伦斯坦的军队推行了那道命令,同时发现战场上再也找不到新教徒的军队,斐迪南就不再坚持他的去留。1630年5月,他要求那位将军遣调他的部下30万人往意大利服役。华伦斯坦反对,辩称瑞典王正准备入侵神圣罗马帝国。但他被批驳,30万人被调走。7月,选侯们再度建议解除华伦斯坦的职务。神圣罗马皇帝同意了。9月13日,他通知军中官员,他们将军的最高指挥权已被巴伐利亚的马克西米利安所取代。华伦斯坦平静地退隐到他在波希米亚的地产中去,他深知古斯塔夫已经踏上了德意志的领土,神圣罗马帝国不久将再度需要一位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