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共产主义统治下的农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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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9年以前,世界上一些最出色的农村社会学和人类学研究是在中国进行的,其中一部分是由西德尼·甘布尔、莫顿·弗里德等西方人搞的,而大部分是由费孝通、林耀华和杨庆龢这些才华横溢的中国社会科学家搞的。这些学者的著作,著名的有西德尼·甘布尔的《定县:中国北方的一个农村社会》;莫顿·弗里德的《中国社会的组织》;费孝通的《中国农民的生活》;林耀华的《金翅》。这些著作对了解共产党夺取政权前10年中国农村生活的经纬,提供了厚实的基础。

但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后不久,新政权压制了社会学和人类学的研究,其理由是它们传播资产阶级的理论。除此而外,对像费孝通这样的极出色的学者也进行了悲剧性的迫害;压制社会科学的研究也极大地损害了国际间的了解。关于中国广大农民的经历的完整材料,外国人简直一点也得不到。

中国各地出版了大量的各种各样的地方志,经常以丰富的、引人入胜的章节来描述一个村庄、公社或县。可是,这些文献通常发行量非常有限,在中国境外是见不到的。在其他国家可以买到的中文文献,或者是在外国的图书馆里可以借到的中文文献,主要是有关农村的土改、合作化、“大跃进”、社会主义教育运动和“文化大革命”等事件的,是用一成不变的言辞对其进行赞扬的。它们被现实的政治路线所渲染,以至于没有多少普通农民对这些事件的真实想法的第一手可靠资料。例如,60年代和70年代期间,大量的报刊文章和书籍赞美山西省的一个生产大队——大寨,这个生产大队被认为是经济上丰产且具有革命精神的样板。这类著作中一本用英文写的优秀代表作,名为《大寨:中国农业的旗手》。但是,到了70年代末,邓小平及其伙伴们推翻了毛主义者以后,官方出版物宣称大寨的成功是虚构的,把大寨的英雄式的领袖陈永贵贬称为骗子。

通过对一份《连江文件》的研讨,可以得到其使用的丰富的、直言不讳的资料的线索。该文件是一份有关福建省在‘大跃进’以后的问题的地方报告,被台湾的文化特务搞到了,这类文献通常对外国人是保密的。这些文献现在已经被译在C.S.陈编写的《连江县的农村人民公社》一书中。

然而,在这期间,即20世纪50年代、60年代和70年代的大部分时间里,中国出版的,而且能在西方找到的中文报纸、书籍、期刊,还是提供了大量线索,说明中国农村正在干什么。从50年代中期到70年代中期,在西方的中国专家做了大量的工作来筛选和解释这些线索。采用这种方法整理出来的关于农村生活的报告,最成功的是弗朗兹·舒尔曼:《共产党中国的意识形态和组织》;埃兹拉·沃格尔:《共产主义统治下的广州》;理查德·鲍姆:《革命的序幕》;维维恩·舒:《过渡中的农民的中国》;杨庆龢:《共产主义革命中的中国家庭》、《一个共产主义过渡初期的中国乡村》。杨的两本著作把共产党执政前夕在广东一个村庄进行的人类学分析和对50年代发表的关于农村生活的谨慎分析结合在了一起。

从60年代中期到70年代中期,采访了从中国去香港的移民。移民的谈话越来越多地补充了从中国官方出版物中获得的线索。然而,使用这种方法去认识中国农村生活的演变过程固然不错,但有一个问题:大部分移民是来自中国的城市,而不是来自农村。因此,当西方学者写到农村生活时,他们使用的资料充其量不过是二手资料,是那些市民(通常是来自广东地区)凭记忆叙述的农村生活。这些人在农村只度过一段时间(常常是不自愿地被下放到农村去的)。在60年代中期到60年代末,有许多主要是依靠这些采访材料写成的著作,约翰·C.佩尔泽尔的“中国‘大跃进’后一个生产大队的经济管理”(载W.E.威尔莫特编的《中国社会的经济组织》)则是这类著作的佼佼者。到70年代初跑到香港来的人多了,这些人都在农村呆了很长时间。探寻这些人的住址和采访他们的方法都精细了,因而获得了一些极有参考价值的材料。威廉·L.帕里什及马丁·金·怀特的《现代中国的农村和家庭生活》,使用了量多质优的社会学分析,描绘了一幅广东省农村地区社会连续性和变迁的复杂图画。安尼塔·詹、理查德·马德森和乔纳森·昂格尔的《陈村》以及理查德·马德森的《一个中国农村里的伦理和权力》,使用了来自广东同一个村子里的移民们的叙述,从而构成了一份那个村自1950—1980年的上下连贯的社会历史。

此外,有些外国人由于有特殊关系访问了中国农村,目睹了农村的生活情况。他们的丛书又补充了那些从外部了解中国的专业社会科学家的研究工作。其材料经常缺乏科学的分析,加之他们信仰中国革命而担负的政治义务,材料就蒙上了浓厚的色彩。不过,其中最好的著作也生动、详细、真实地叙述了农村的生活,甚至这些叙述并不符合作者对社会主义的期望。而这类著作中最出色的是威廉·欣顿的《翻身》和《身翻》——山西省“长弓村”盛衰兴败目击记。这类书的其他著作还有:杰克·陈的《福星高照的一年》;伊莎贝尔和戴维·克鲁克的《一个中国乡村的群众运动》,以及简·迈尔达尔采访柳林农民的录音——《来自一个中国村庄的报告》;简·迈尔达尔和冈·凯斯勒的《中国:革命在继续》;简·迈尔达尔的《重返一个中国村庄》。

到了1978年,中国小心翼翼地开始允许专业社会科学家到农村去进行科研工作。他们去了以后的第一批成果是史蒂文·莫舍的《破碎的大地:农村的中国人》,这是史蒂文在广东一个村庄里呆了一年的研究成果,但是却引来了非议,因为中国人指责作者使用了不道德的研究方法。戴维·茨威格的《中国农村的激进主义(1968—1981)》,是在南京附近进行实地调查的基础上写成的。爱德华·弗里德曼、保罗·G.皮科韦兹及马克·塞尔登的《中国的村庄,社会主义国家》是在河北省研究了八年的基础上写成的。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西德尼·甘布尔也在为其《定县》而进行实地考察。《华南的代理人和受害者:农村革命的帮凶》一书,则是海伦·绥在广东进行研究之后写成的。

对系统了解中华人民共和国农村生活更具长远重要意义的是,80年代社会学作为合法的学科再次在中国学术生活中出现,速度虽然慢些,但很稳健。费孝通再次披挂上阵,重新去开弦弓农村进行调查研究。这里是他1939年出版的经典名著《中国农民的生活》的基础。一系列文章已源源不断地刊登在《社会》等杂志刊物上,这些皆是费孝通和其他中国农村社会学学者研究的成果。费孝通新的研究成果有些已译成英文,刊登在费孝通的《中国农村特写》一书中。

关于中国人口统计学及农村经济的大量统计数字将会涌出,社会学家和研究中国农村的其他学者将受益匪浅。直到80年代初,根本找不到准确、详细的人口和经济统计数字。在此以前发表了经过编纂的统计数字,不过这些数字皆属于“社会科学小说”特征的一类。国家统计局发表的有关中华人民共和国头十年的统计数字,《伟大的十年》便是一例[译本1974年由华盛顿州立大学(东亚研究项目)发表]。就像处理科学小说一样,真正的事实可能埋藏在想象的叙述中,需花大力气才能把有用的事实挖掘出来。

由于中国在80年代推行改革政策和对西方开放,搜集统计数字和公开发表许多统计汇编的工作也专业化了。1982年使用最现代化的技术,进行了全国范围的人口统计。人口调查取得了丰富的资料,对研究农村人口发展趋势的学者非常有用。人口调查的资料译成英文发表在《1982年中国人口普查》和《新中国的人口》上。中国社会科学院人口研究中心每年发表“中国人口年鉴”。

1981年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经济研究中心和国家统计局发表了由薛暮桥主编的《中国经济年鉴》(附1949—1980年经济统计数字)。此后每年由中国统计资料及咨询服务中心发表一本《中国统计年鉴》。自1981年起还发表了《中国经济年鉴》。绝大多数省份也发表各自的经济年鉴,西方主要研究中心的图书馆都有这些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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