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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破戒（岛崎藤村） - 陈德文译 >
- 第十四章
二
那天早晨，丑松心里空荡荡的，这是从来没有过的。那时他是恍恍惚惚穿着正装来的。当他拎着师母为他装的饭盒，踏着积雪的道路，向久别的学校走去的时候；当他接受教员同事吊慰的时候；当他被自己那一班学生围住、问这问那的时候，丑松一直处于一种迷迷糊糊的状态。课堂上，他对眼前的事物不感兴趣，很刻板地讲解着课文，回答学生的提问。这一天，丑松担任课间娱乐的指导，每当下课铃一响，男女学生从四面八方跑过来，一起缠着丑松，喊着“老师，老师”，可他一点不记得自己说了些什么，是怎么回答的。丑松梦游一般地走着，照料着那些众多的到处乱跑的学生。
银之助跑过来了。
“濑川兄，你的脸色很不好啊。”
丑松只记住了这句话，其他的话全都抛到脑后去了。
虽说这样，但有一件事他没有忘，那就是他带来的打算送给省吾的礼物。午休时，高小、初小的学生都在校园里又跑又跳，其中有的到大操场上打雪仗。这时高小四年级教室正好没人，丑松领着省吾来到这里，拿出一个用报纸包的一包东西。
“我带来这个送给你，是笔记本，拿到家之后再打开来看，行吗？好，收下吧。”
丑松本来想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位少年惊喜的表情，可是出乎意料，省吾没有接受这份礼物，他只是圆睁着眼睛，看看丑松，又看看那个纸包，似乎说：“为何要送我这些东西呢？”他觉得奇怪，于是说：
“不，我有的是。”
省吾再三推辞。
“你怎么啦？”丑松盯着省吾的脸，“人家送你东西，就应该收下呀。”
“不，谢谢。”省吾还是不肯接受。
“你真叫我为难，我是专门带来送给你的。”
“要挨母亲骂的。”
“挨骂？哪有那种不合道理的事，是我要送你的，怎么会挨骂呢？我和你父亲是好朋友，你姐姐也时常照应我，我早就想送你一点儿什么。你看，这是洋式的笔记本，还有格子哪。包着的就是这一种。不要推辞了，拿回去吧，写写作文什么的，喜欢写什么就写什么。”
他说着就把东西塞进省吾手中。这时，窗外响起急速的穿草鞋的脚步声，丑松撇下省吾，慌忙走出了教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