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一条混凝土人行道,通过一片间有杂草和烂泥的草坪。一座很整洁的、四四方方的褐色房子出现在眼前,显得有点潮湿。一条窄窄的混凝土小径一直通到大门口。地上积着一大堆被风刮过来的干枯的残枝败叶,里面还夹杂着一些干萎了的黄杨树翼状种子和白杨树的毛茸茸的根株。一道有顶棚、和髹了漆的松木廊柱的门廊,顶端都用托架、旋涡形和齿状木雕装饰着。屋前没有枝叶扶疏的灌木丛遮挡行人的视线。门廊的右侧有一座阴沉沉的凸窗。透过一层浆硬了的廉价的薄纱窗帘,可以看到屋子里有一只粉红色大理石桌子,桌上摆着一只海螺壳和一本家用《圣经》。
“也许你觉得房子太老式吧——不知道你管它叫什么——恐怕还是维多利亚中期的风格吧。我一直让它保持原状,为的是将来可以按照你的需要再加以改变。”肯尼科特到家后,说话时头一次带着这样迟疑不定的口吻。
“这才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家!”肯尼科特的谦逊态度,使她十分感动。她高高兴兴地向克拉克夫妇挥手告别。他用钥匙打开了大门——家里暂时还没有女仆,肯尼科特留着她今后自己去选用。他刚打开大门,她那轻盈的身体,就一溜烟地飘了进去……直到第二天他们才想起来,在欢度蜜月的帐篷里时,他们就说好了,肯尼科特应该把卡萝尔从窗台里抱进洞房去的。
站在走廊和前厅里,卡萝尔感觉到这座房子昏暗、阴沉,连空气也不畅通,但她竭力安慰自己:“我一定要把它弄得又明亮,又舒适。”她跟在肯尼科特和手提包的后面,一直走到他们的卧室,用颤音哼唱着小小的、胖胖的灶神的歌谣:
我终于有了一个自己的家,
一切全由我自己来当家,
一切全由我自己来当家,
这是我和郎君、娃娃的窝,
它呀——好歹是我自己的家!
她倒在丈夫的怀里,紧紧地跟他贴在一起;尽管至今她还觉得他陌生难辨、迟钝冷漠、胸襟狭窄,但当她的手伸进他的外套里,抚摩着他那背心后边光滑而又温暖的缎面时,这些感受也就无影无踪了。就在这时,她仿佛已经跟他融成一体,从他身上发现了力量、勇气和柔情,使她在这个令人困惑的世界上找到了世外桃源。
“太好了,太好了。”她低声耳语道。
[1] 斯洛文尼亚,原南斯拉夫西北部一共和国。
[2] 卡丽即卡萝尔的昵称。
[3] 均系美国小轿车牌子。
[4] 美国药房一般还出售糖果、饮料以及其他杂品。
[5] 德语:太太、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