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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萝尔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一会儿想该怎么着方能离开肯尼科特,一会儿又想起了平日里他为人淳厚朴实,对他充满了无限怜悯,因为他虽然身为医生,但一碰到严重的胃溃疡,药物难以奏效,又不能开刀切除时,确实茫然不知所措。也许他并不像专心读书、自得其乐的埃里克更加需要她吧?要是他突然一瞑不视,怎么办呢?她再也看不到他在吃早餐的时候,虽然默默无语,但还是和颜悦色地倾听她的絮絮叨叨。要是他再也不能给休扮演大象呢。要是——下乡出诊路上泥泞不堪,汽车轮子一打滑,出溜窜到路边塌了方,翻了车,一下子把威尔压在底下,叫他痛得受不了,送回家时早已成残废了,只好摇尾乞怜地瞪着两眼瞅着她——要不他就在引颈盼望着她,呼唤她的名字,而这时候她却身在芝加哥,一无所知!要是碰上一个说话刻毒的刁妇大吵大闹,指控他有庸医误人的事情呢。这时他想要找人做证;韦斯特莱克却在造谣中伤他;连他的朋友们也都不免起怀疑;这个人本来富于自信心,办事果断有力,现在却变得心情沮丧,优柔寡断,真糟糕;后来他被宣判有罪,戴上手铐,押上了火车……

她赶紧朝肯尼科特的房间奔去。由于她死劲儿一推,砰的一声房门撞倒了一张椅子。他一下子被惊醒了,叹了一口气,这才泰然自若地说:“亲爱的,你怎么啦?难道说出了什么乱子?”她一个箭步冲他扑了过去,抚摸着她所熟悉的满脸胡子拉碴的两腮,甚至连上面的每一道皱纹,坚硬的颧骨,以及凸起的肥肉——她都知道!但肯尼科特却倒抽了一口气说:“看到了你,可真难得呀。”随后伸出手来抚摸她只穿着透明薄衫的肩膀。她也强作笑颜地说:“我刚才仿佛听到你在哼哧哼哧似的。真叫我吓了一跳。祝你晚安,我的心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