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必达事件
李必达事件是发生在九届一中全会将要举行的时候,但事件起始在九大的准备过程中。
李必达是黄永胜从广州军区带到北京来的秘书之一,李是个大学生,在文化革命前参军到41军,各方面表现还不错。他所在的团领导是黄永胜的老秘书,经推荐及保卫部门审查后,调到军区不久就当了黄永胜的秘书。李必达初到黄办任秘书,干的不错,黄永胜夫妇都很满意。项辉方对李必达也很关爱,曾几次亲自出马为他找对象。
文革中有一句话倒是很对的,那就是说文革是「一场触及人们灵魂的大革命」,李必达的灵魂也被腐蚀烂了。李必达家境贫寒,甚至家里因贫寒把他卖掉。在文革中,李必达名利熏心,想当出人头地的风云人物,干惊天动地的大事,捞取政治资本。
黄永胜无疑是拥护毛主席的,但他理解的文化大革命是在毛主席和中央的领导下有序进行。文革一乱,那么多老干部受冲击,黄永胜看不惯,六七年初在京西宾馆开会,他当着江青的面就说:「江青同志要听毛主席的话!」那时他们就结下了仇。黄到中央以后,和江青同桌办公了,他对江青就了解更多了,江青那种颐指气使、飞扬跋扈、狗仗人势的劲头,她对总理那种放肆的样子,实在让人难忍。黄毕竟是秋收起义的老资格,他敢于和江青斗争,总理也乐得他和江青斗,因为江青对党的正常工作干扰太大了。黄除了抵制江青,和她斗争,背后也骂她「武则天」、「慈禧」、「恶霸」、「对老干部草菅人命」等等。李必达偶尔听到黄永胜骂江青的一言半语,开始感到吃惊和好奇,后来竟发展到偷听黄永胜与总理、与叶群等人电话的地步,他认为黄永胜这些说出去要杀头的话,总会派上用场。果不其然,他的恶作剧终于发生了。
当时,中央安排黄永胜在北京针织总厂蹲点,黄派李必达在厂里盯守,但他常跑出去办私事,不能忠于职守。同时,李必达因工作中的其他错误受到批评,他不能正确对待,以至发展到了说是鬼迷心窍也成,说是鬼使神差也成的地步,他竟然想当大英雄,终于决定铤而走险,把他平时听到的黄永胜、叶群等人及军委办事组对江青的坏话和不恭,以及把偷听到黄永胜在军委首长之间的电话内容记下来,向江青告状,想扳倒黄永胜。
李必达告黄永胜骂江青的信,写了至少有两三封,他甚至利用职务之便,严重违反军纪,假借黄永胜办公室的名义,盖上「黄永胜同志处」(即黄办)的公章,从总参谋部机要局发出一封给江青的信,随后又通过电话查问,确知他的信已经发出才放下心来。盖上「黄永胜同志处」发文件、信件,是要由保密员马元刚登记才能以机要通信发出。李必达私走机要通信的行为,不论从当时看,从现在看,都是极其严重的违反党纪国法的犯罪行为。
李必达在信中说:「……黄永胜、吴法宪、叶群等人经常恶毒地攻击江青同志,他们是一个反对敬爱的江青同志的反革命集团!」黄永胜是谁?是我军的总参谋长;叶群是谁?是毛主席的亲密战友和接班人林副主席的夫人。写这样的信,问题显然是很严重的。
还有一封信是通过温玉成转的。李必达从北京针织总厂跑到温玉成那里向温玉成做了汇报,并把信交给了温。李耍赖说,温不答应他就不走。温虽然收下信,但并没有如李必达的愿,李必达太卑鄙太龌龊了,温玉成经过考虑把李必达的这封信转到了叶群手上,因为叶群是林副统帅的夫人。温玉成这样处理,这是李必达做梦也没有想到的。
大概是四月二十五、六日,凌晨三时多,黄永胜有事找李必达,派人到针织总厂没找到,说两天没来了;又到京西宾馆找,偶而发现了他的问题。李必达的房子里,在未烧尽的纸灰里发现了一张烧残的纸片,上面写着:「敬爱的江青同志,我是黄永胜的秘书……」这样简单的两行字,完全可以说明问题。黄大吃一惊,马上派了几路人马找李必达,终于在住京西宾馆的总后九大代表王瑞华(他的未婚妻)的房间内找到了。但李究竟写了什么具体东西,送到哪里去了,则拒不交代,他把希望寄托在江青身上。
由于李的未婚妻是总后三〇一医院的,想从她嘴里了解一些情况,于是黄把我叫去了。我到了京西宾馆会议楼一层东厅,黄、吴、叶坐在那里,有些木讷,一句话也不说。还是叶群开始同我说话,她说:「黄总长的后院起火了!」接着叶群就同我说了事情的前后经过。我听后也有些紧张,毕竟搞到了江青头上。叶群急切地说:「你这一个4精明人,提点解决的办法吧!」我回答说:「大家一起想,刀山火海也要过呀!」此时,黄也精神起来了,我们就一起谈起了解决的办法。
毛主席对此事的态度黄、吴、叶也不知道,三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但大家分析,信肯定不只写了一封,灾难绝没有过去。我说:「根据李必达的态度,不是很快可以把问题搞个水落石出的,目前应做做三件事:1、找小王(瑞华)谈话,看看是能否找到材料的底稿;2、要立即向总理报告,以防被动。此外还要考虑「闯江青」一下。」
黄永胜说:其他的都好办,唯有闯江青难办?
叶群说:这关具有决定性的作用,从江青的态度就可以看出个大概来。现在就要给江青那里发一个电话记录稿过去,内容就写:「十时整,黄总长要向江青同志汇报一些情况。」他们同意了,电话记录立即发出去了。
十点多一点,江青向黄永胜直接来了一个电话。她开口就说:「你要来抄我的家吗?」只说了一句,电话就挂了。
根据江青在电话上的态度可以得出如下的判断:李必达给江青写的信,已经送到了江青的手中。但信的内容是无法知道的。这时黄、吴、叶就更忧虑了。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大祸将要临头了。
我们几个共同商量1、要找小王谈话,看李是否在她家存有什么东西(李同王的母亲很熟悉);2、立即把李必达看管起来:3、今天就要去向总理汇报。
四月二十八日,九届一中全会刚结束,黄永胜对警卫参谋李学金说:「我命令你把李必达抓起来!」抓了李必达即派飞机把他送到广州军区关押。事后,黄办的人到北京针织总厂收拾李必达的东西,在纸篓里捜到李必达给江青、张春桥写信的碎纸片。
我亲自找小王谈过话,所得情况非常重要。她说李必达直接同江青写了材料,其内容都是黄总长、吴副总长、叶主任骂江青的一些具体记录。材料有二十多页,材料写好后,李亲自送走的。她不知道材料是否有存底。随后,我和一名工作人员带着王到她家去一无所得。
「五一」节后的一个晚上,约九点多钟,我去向总理汇报了李必达的事。总理听了我所讲的情况之后,说了两点:1、江青曾给我来了一个电话,她说「我可能要遭到暗害!」只说了这一句,她就把电话放下了。我当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我想到了是同你们(指军委办事组)有什么争论:2、对李必达暂可以这样处理,我知道就行了,现在还不必写报告。
此后,黄、吴、叶、邱又在京西宾馆大楼八层东边大房间里共商对李必达事件的处理。
大家认为,第一,对情况已经基本上搞清楚了。李必达向江青直接写了材料,所写内容就是有关我们反江青的问题。
第二,江青收到材料之后,估计会送给毛主席一阅的。主席会表什么态,现在还不知道。但军委办事组反对江青,毛主席是早就知道一些的。
第三,周总理对这个问题的态度是很好的。
九届一中全会之后,一次在人民大会堂福建厅政治局开会之前,江青怒气冲冲、自言自语地说:「有些人天天骂我,打电话都在骂我,他们对我恨之入骨。现在『九大』开过了,我看会骂的更厉害的!」她说了一顿之后,就从自己的皮包里拿出一封信,摆在总理面前的茶几上,并说:「信的内容,现在不能看。」总理拿着大、小信封看了一下,仍然放在桌子上,一句话也没有说,也没有看江青一眼,继续看文件。
江青回到自己座位上又说:「大家都去看一看吧,以便我不得好死以后,也多一个见证人嘛。」她说完话,把小手巾往桌子上一摔,这是她在心中有气的时候惯用的做法。黄、吴、叶、李、邱和大家一样,都去看了一下,在小的信封上横写的字是:「送钓鱼台十一楼交江青同志亲收。」下面写的是黄永胜同志处。黄永胜一看就是李必达的字。江青用了一个比较大的信封并写上:「即送主席亲阅。江青」(这是竖写的)。毛主席用铅笔在「主席」二字上划了一个圈,一个箭头划向江青的名字,并在江青二字的上面写了一个「退」字,是退回江青之意。我们看了一下之后,一句话没有说,也没有什么表情,但心中高兴!在这里得到了三点证明:一是,李必达写的材料毛主席看过了;二是,江青承认了材料是骂人的材料;三是主席没有写为江青做主的话,江青收到退回来的信之后,没有看到毛主席有任何批示。
在政治局会议结束后,黄永胜留下吴、叶、邱一起向总理谈了李必达的问题。总理说:「事情的发生与处理我都知道了。你们有意见,我也是知道的,但随便议论是不好的。今后要注意这方面的问题。」
李必达的品质太坏了,一个小小的秘书,竟想借江青之手搞倒总参谋长!而且用的手段是偷听,这属于严重违反工作纪律和秘书的职责。当秘书是受首长信任的,利用首长的信任干陷害首长的事,这真是天理不容。李必达想出大彩,「造反精神」太强了,李必达是因为造反、投机害了自己的。对李必达要处理是没有什么非议的,这种人任何时候也是被唾弃的一类。办事组用飞机把李必达押送回广州军区,但他心不死,在飞机上,他在《毛主席语录》的扉页上写了「谁拾到语录本,请交中央文革转江青同志救我」几个字,故意把《毛主席语录》丢在飞机上,幻想乘务人员收到后会交给江青。乘务人员的确在打扫卫生时拾到了,最后交给了吴法宪转到办事组。事后,我要三〇一医院把王瑞华送到军医大学学习了。这样既离开了北京,又没有伤害王本人,我认为对王的处理是正确的。
反江青并不等于反毛主席,我看当时主席也是这么认为的,但主席心里肯定也不高兴。后来主席就不这么看了,他把反江青反张春桥和反对文化革命连在一起,也和反对毛主席连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