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读书 >
- 延安日记(1940-1945)- 萧军 >
- 一九四三年 >
- 一月
一月二十三日 星期六
《第三代》算写了两页半,创作情绪很低,感到艰难,这也是每次一部作品起始的照例。
晚饭后符律恒与徐特来,这两人我们在一九三七年冬天在撞关去山西民大途中见过的,但我却忘得一点也记不起来,感到不好意思,但他们却记得我,大概因为我是“名人”底缘故。我说话总是比别人多,有时还故意装得周到,尤其是同时和两个人谈话时,这就显得浅薄不白然,此后应该改一改。(恐怕还是改不了)
夜间因为疹眼有些痒,勉强把一本《京戏汇编》看了一过。我决定今年要把京戏研究一番,因为它是将来创造中国新歌剧主要工具之一。我向符律恒他们提议,可以把《黄巢》这剧本写一番,并且要多幕,利用各剧的腔调作法―这是中国新歌剧改造的路。
以创造多幕剧为主,以改正独幕剧已成剧为辅。
一,因为幕数多,人物、故事发展就具体,可以改正过去一些旧剧在人民中散布的反革命观点。
二,因为幕数多,唱腔、说白、动作就容易复杂,深入,多吸收各戏曲的腔调,多创造新的动作等。
三,可以增加集体性。
四,西洋唱歌法,可以加进京戏腔调里面。
五,分幕,演员可以休息,因为这已不是物质缺乏时代。
一月二十四日 星期日
午间去看歌儿,她仍住在隔离室里,身上的水泡仍未好。这孩子一句话也不讲,褓姆同我说,她平常也是不说话。对于那样无色的生活,一个孩子一定要变成那样。
我近来神情很萧索,工作和读书热情全没有,甚至对世间上的一切全失了兴味,只是勉强工作、生活一般。偶尔一想到他们对我的态度和方法,就使我愤怒!我和他们的感情很难恢复了。过去那围绕着我的人,如今他们全和我取着距离——我也愿意如此——我是不爱这些性格软弱的人们的。听说杜矢甲来文抗了,他竟不来看望我一次,过去他是那般的尊祟我,围绕着我……如今一人了党,马上改变了态度,我虽然在理上原凉他们,但在情主我不原谅。这又使我想到他们组织上这样用“孤立”方法对付我,就更使我憎恶和愤怒,要离开这里的心又开始复活了。但我还是忍耐着,我要用冷淡和蔑视来对付这一切。我倒要看看他们可怎样屈服我?我以坐牢的精神来忍耐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