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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六日 星期三
昨天抱鸣儿到白朗处,她说自己在好好休养,不预备写作,我劝她一面休养一面写作。对于这些人们我不能更深的帮助他们,怕伤到他们的自尊心。
丁玲唯一缺乏的是刻苦和意志力。陈学昭在写五十万字的长篇了,听说丁玲给她看了五万字,很糟糕,这不是个从事文学的胚子。
午间芬下去洗衣,我看着鸣儿,把一点读书摘记写完,我要开始写《第三代》第五章,可是鸣儿不肯。一直到芬上来,才开始,到晚饭时写了三页,并且写得很粗糙,但却感到安心了。要工作而不能工作,或工作得不好,没有工作,不能按计划工作完了所要工作的,这全是不愉快的事。
夜间芬唱京戏,她对这很有兴味,要求我今年陪她到平剧院去学几出:坐宫、打渔杀家、武家坡、汾河湾等,我答应了,并说可以和她同学。自己常常要泛起一些不洁的过敏的意念,以及一些无理由的,近乎专横和自私的感情,要经过很困苦的努力才能克制下去,这不是别人能知道的。我知道我在进步了,在某种限度内,我能克制自己,深藏自己了。
夜间读完《联共党史》第一章。这使我联想到列宁对于俄国革命底障害战斗,由散漫到统一,由思想到行动……这是艰苦的,我对于中国思想和文学上底战斗,将要和列宁一样,我要按照鲁迅先生的指示,完成他所未完成的。不过列宁是政治的,按照马克思的路,我是文学的,按照鲁迅的路。
借到《文艺阵地》七卷二、六期,看到一些庸俗的文章,实在为一些读者们可怜。他们还是那一套题材和写法,平庸得近乎自然主义式的素描。
芬因为做伙食委员被人夸奖而高兴,她说:“人总是爱听夸奖的——更是青年人。但要真诚坦白。”我说:“那也不能无原则的夸奖,那样会失却夸奖的作用。”
总之,我是每天在改变着自己,但改变得很少。
我的写作方法,也得要求进步,求改变,要从庞杂到真纯,到精炼,不能靠其它的效果而忽视了文学固有的美和力。
在延安期间我要把自己洗涤,锻炼成为一个坚实的人,无私的文艺工作者。一切要扎下根基。……努力学习和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