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国会与宗教改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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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9年11月3日于威斯敏斯特集会之国会,上院,最具势力之集团为贵族,下院,最具势力之集团为商人,同意支持下列三大政策:第一,减少宗教财富及权力;第二,维持与佛兰德斯的商业关系;第三,支持国王为获男性继位者之努力。第三项政策的通过,并不意味大家赞成安,因为一般人都认为她太冒险,也不意味大家不赞成凯瑟琳,因事实上同情凯瑟琳者大有人在。下层阶级,政治上这时毫无力量,一般都不赞成离婚。北方各省,由于虔信天主教,因此惟教皇的马首是瞻。亨利为防止北方各省的反对,故除不许教皇管理教会外,一切都维持天主教传统。不许教皇管理教会,系基于民族意识。这种意识,英国较德国尤甚,王权就是靠这种意识提高的。教士阶级,尽管很恐惧亨利变为他们的顶头上司,但谁也不敢说他拥戴教皇,因为教皇所代表的显然系外国势力。

1528年左右,一个叫西蒙·费施(Simon Fish)的人,发表了仅仅6页的一本小册子。亨利看后,没有意见,其他人看后,衷心赞许。小册子以《穷人的恳求》(Supplication of the Beggars)为名,请英国国王全部或一部分没收英国教会财产:

远在陛下高贵祖先之世,这些人就巧妙地混进来了……一批顶着上帝名义的懒虫、乞丐、流浪汉……美其名曰主教、院长、执事、副主教、辅佐司教、神父、修道士、教士、修道僧、赦罪者、聚会召集人。在数不清的名义下,这批(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懒虫,善募强讨的结果,陛下的国土,1/3以上,已入他们的掌心。现在国内,最肥美的土地,最宽广的庄园,大半都是他们的。这还不算,他们更名正言顺地对稻麦、牧场、牧草、羊毛、小马、小牛、小羊、猪、鹅、鸡等征收1/10的税……还有,他们还放款取息。他们对利看得很重,穷家妇女,如不能于复活节算还利息,或以鸡蛋或以其他物品抵偿,则她们便休想安度复活节……为了赚两三个杜卡特,妇女要为他们辛苦工作一整天。不过要赚便宜钱也有办法,那就是妇女陪神父、修士、修道僧睡一个小时,便至少可获20个杜卡特。

贵族与商人或也承认这份指控是有点过了火,但是一想到了那将带来的美好结果——教产还俗,也就不再顾虑其他了。法国驻英大使德贝利(Jean de Bellay)写道:“权贵们有意检举教会并尽散其财;他们是公然地这样要求的,所以我也无须用密码来报告……我想僧侣们是不再能掌有国玺了。”——就是说,不再能统领政府了——“再者,他们也可能在国会里受到严厉的警告。”沃尔西曾挡驾这种对教产的攻击,但是他栽倒了,留下来的是无力可施的僧团,他们惟一能借以自重的是衰落中的民间信仰;更糟的是那本可用其特权、禁令、联盟来保护他们的教廷,如今却是王室愤怨的主要对象,而且,教宗本身还是大帝王们争权夺利下被踢来踢去的政治皮球。民意要求,约束英格兰教会的立法应予通过,再不然,也需由坎特伯雷和约克两个大主教召集教士会议而予以接受。可是,这样的集会就能缓和国王的怒火吗?就能扼制国会里反教会的风潮吗?

战斗是由下院开启的,拟了一份上国王书,宣布对正教教义的信仰,但是强烈地批判僧团。这就是有名的《控诉法案》(Act of Accusation),指控教士会议没有得到国王或国会的同意就私行立法,严重地限制了百姓的自由,动不动就责难百姓或苛罚重款;榨取钱财以行圣礼;主教们把圣职给某些年轻人,称他们为侄子,却又瞧不起这些青年或对被任以圣职的人全无了解;他们征税和处以罚款的权力都被贪婪的主教剥夺了;主教们乱捕无辜,囚禁百姓,又不让人家知道犯了什么罪;恶责和重罚百姓,只是为了轻微的异端嫌疑;这项文件的结尾是请求国王改革上述各种弊端。亨利国王很可能也亲身参与这项请愿书的撰作,当他收到下院的这份请愿书后,只列明各项要点要求回复。主教们承认某些罪咎,但认为那只是少数个人的意外事件;他们辩称主教廷府廉正无私,并祈求虔敬天主的国王,像贬斥路德那样来帮他们压制异端。然后,很惆怅地误解了国王的脾气,居然说出了这般火药味十足的话来:

由于我等认为我们立法的威权是根基于天主启示的《圣经》与圣教会的决意上……我等无须提示我们所执行的指控与义务,因为那乃是天主的赋予,与我王的许可……因而我等谦卑地恳祈王上……继续维护我等依据天主的威权,以他为名,为了匡正德行与维护基督的信仰所立的种种法律与禁令。

亨利此时想动手,可是,他现在还不去管他。他现在第一要做的,是要国会同意他的一项特殊请求:免他归还向老百姓所举之公债。[1]对此,众院先反对后同意。接着,众院又通过了三项法案。这三项法案,目的均在贬低教士权威,不让他们查验遗嘱,不让他们抽死亡税,不让他们领双重圣俸。对这三项法案,上院反对得非常激烈,因为上院中有着不少主教和僧院长。不过,反对了一阵之后,终于修正通过了。通过此类法案后,国会即于12月17日宣告休会。

1530年夏,英国国王接受了一桩颇为花钱的建议。剑桥一位神学博士报告亨利,关于教皇有否权力批准弟娶其嫂之事,将由欧洲若干具有名望之大学投票决定。亨利所望的是无权批准,查理所望的是有权批准,于是,双方派驻各国特务,遂展开一场贿赂战。亨利处处送钱,查理除送钱之外,甚至把恐吓也加上。这场战争,亨利与查理,在意大利是平分秋色;路德派大学,对“基督教卫士”不利;巴黎大学,在弗朗西斯压力下,投的是亨利的票;牛津与剑桥,系处于亨利威势之下,自然非投亨利的票不可。

为了加强其对教士阶级的控制,亨利于1530年12月,透过其首席检察官发布了一项通报。通报大意说,政府对凡支持沃尔西运用教皇权力的教士,通通要按《王权侵害法》处断。1531年1月16日,国会及教士会议(Convocation)集会,英国国王特务机构宣称,教士中,凡愿认罪悔过,且缴纳11.8万镑(约合1 180万美元)罚款者,即可免按《王权侵害法》处断。教士纷纷叫屈。他们说,沃尔西之接受教皇敕令,全与他们无关;据他们所知,沃尔西及洛伦佐·坎佩基奥之所以接受教皇敕令,全是为了受理英国国王案件,因此,他们所知者英国国王亦知。他们说得非常对,可是他们不知道,亨利目前正需钱用。时机已经成熟,英国国王于是要求,要全体教士承认他为“英国教会及教士之最高保护者”,换句话说,他们不得再效忠教皇。教士含糊其辞地提出种种折中方案,可是亨利硬要他们摊牌。最后,即1531年2月10日,大主教渥兰才勉强代表大家发表意见。当这位81岁的大主教说“听凭基督的旨意”时,全体教士继皆默然。默然解释为同意,于是英国国王的要求乃变成法律。亨利为了安抚各大主教,特许他们有审理异端之权。

国会及教士会议,于是遂于1531年3月30日休会。是年7月,亨利移凯瑟琳于温莎,并誓永不相见。不久,当他令玛丽公主住于里士满时,他又将她自温莎移至安特希尔(Ampthill)。凯瑟琳所有珍宝首饰,亨利索性一起交给安妮。查理要教皇克莱门特替他抗议。1532年1月25日,克莱门特致书亨利,一面指斥他之通奸行为不当,同时,劝他于婚姻是否无效未确定前,接回凯瑟琳而离开安妮。亨利仍沉醉于温柔乡,根本不理这一套。就在这段时间内,他写给安妮一封卿卿我我的信:

我的心肝,你走后,我感到一片空虚寂寞。别后,两周以来,日子长得难以打发。为什么会这样?因为你太好,以致我的爱情之火在燃烧……但当我想到我很快就可到你身边时,我所受爱情煎熬的痛苦无形中便减轻了一半……想到我(特别在一个静静的黄昏),能躺在你的怀里,嗅到你的乳香,尝着你的香吻,我便快乐无穷。这封信,是写自一个过去、现在及将来都深爱你之人的手。


第九章 亨利八世与莫尔(1529—1535)亨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