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理学
然而,地表比其脏腑更为迷人。人类在种族、制度、道德与习俗方面繁杂的演进表现,在扩大现代心灵的界线上构成一项强大因素。探险越来越奇特而贪婪地伸入未知的领域,其目的不为科学,而在找寻原料、金、银、宝石、食物、市场、殖民地,并为和平与战争中较安全的航海绘制海洋图表。即使遭遇叛变的大度号之航海(1789年),其原先之目的也在于将面包果树从南海移植到西印度群岛。法国人、荷兰人与英国人在这场狩猎中竞争最为热烈,他们知道世界的主宰权业已濒于危险之中。
最冒险的一支探险在彼得大帝心中产生,后者刚刚在1725年逝世之前,委任俄国海军的一名丹麦船长维图斯·贝林(Vitus Bering)前往探勘西伯利亚的东北海岸。圣彼得堡大学遣派一位天文学家、一位自然学家与一位历史学家一同前往。贝林越过陆地到堪察加(Kamchatka),然后航行到北纬67°(1728年),发现以他为名的贝林海峡,最后回到圣彼得堡。第二回探险时他在鄂霍次克海(Okhotsk)建立了一支舰队,然而向东航行,一直看到北美为止(1741年)。这样,一位丹麦人从西面发现北美大陆,就像一位斯堪的那维亚人埃里克森(Leif Ericson)从东面发现到该座大陆一样。在回航途中,贝林的船在浓雾中迷失了方向,迫得船员在堪察加附近先前无人居住的一座岛上渡过6个月的时间。在那座也以他为名的岛上,这位伟大的丹麦人死于坏血病(1741年),享年60岁。另一艘探险队的船只发现了阿留申群岛(the Aleutian Islands)。俄国占领了阿拉斯加,传教士也被派前往,使爱斯基摩人娴习基督神学。
俄国之进入美洲,也激起其他国家去探测太平洋。作为与西班牙战争的一部分(1740年),英国派遣一支舰队由乔治·安森(George Anson)率领,前往骚扰西班牙在南美的殖民地。坏血病杀戮了他的船员,而起自合恩角的暴风雨也摧毁了他一些船只,但他仍奋力开入南太平洋,停留在费尔南德斯群岛上,并且发现亚历山大·塞尔珂克(Selkirk,笛福小说中的鲁滨孙)曾在那儿(1704—1709年)的证据;然后他横越太平洋,在菲律宾群岛附近逮到一艘西班牙大帆船,夺取船上之金、银宝藏(约合150万美元);渡过印度洋,绕经好望角,避开试图拦截他的西班牙与法国舰队,经过3年9个月的航行之后,终于在1744年6月15日抵达英国。船上的金银宝物用32辆马车伴着军乐从斯彼特海德(Spithead)转载到伦敦。全英国都在欢呼安森,4版他的故事在一年内统统卖光。
1763年,法国政府也派遣一支相同的探险队,由布甘维尔(Louis Antoine de Bougainville)率领,受命在福克兰群岛(the Falkland Islands)建立法国殖民地;该群岛位于麦哲伦海峡(the Strait of Magellan)以东300英里,具有控制大西洋到太平洋通路之军事价值。他达成任务后返回法国。1765年,他再度出航,进入太平洋而抵达大溪地(Tahiti,1768年)——瓦利斯早在一年前发现该岛——并为法国占领该岛,后又发现萨摩亚(Samoa)群岛与新赫布里底(New Hebrides)群岛,然后绕过好望角,而于1769年抵达法国,并从太平洋赤道地区带回来九重葛这种植物。他的航行记载了大溪地的宜人气候以及当地土著的幸福健康、善良本性与道德。我们后将发现狄德罗在他的《布甘维尔航行缀补》一文里以艳羡的口吻来解释这篇报道。
1764年,英国政府委任约翰·拜伦船长捡拾南海中一些有用的岛屿。他在福克兰群岛的埃格蒙特要塞登陆,并为英国占领该群岛,而不晓得法国人已在那儿。西班牙宣称其先主权,法国予以退让,后来西班牙又转而退让给英国(1771年),而今则由阿根廷声明为其所有。拜伦继续环绕地球,但在历史上并未留下进一步的标志。在较早的一次航行里,身为安森辖下候选军官的他,曾因船难而流落在智利海岸上(1741年);他对这一船难的记载由其孙儿(诗人)拜伦在《唐璜》一诗中加以引用。
就英语民族而言,18世纪杰出的探险家为詹姆斯·库克(James Cook)船长。他是一位农场工人之子,12岁时为一服饰杂货商之学徒。由于在女用内衣中找不到足够的冒险生活,他于是投效海军,充任纽芬兰与拉布拉多(Labrador)海岸之“海军测量员”,同时赢得数学家、天文学家与航海家之美名。1768年,时年40岁,他被选上率领一支探险队到南太平洋注意金星之通过子午线及从事地理研究。他于8月25日在几位科学家——其中一位为班克斯爵士(Sir Joseph Banks),以自资装备所搭之船——之陪同下搭上“努力号”出航。金星通过子午线的天文现象,于1769年6月3日在大溪地被观测到。嗣后库克再继续开航寻找有些科学家认为隐藏在南部海洋中的一座大陆(澳大利亚)。结果一无发现,但却探究了社会群岛(the Society Islands)以及纽芬兰各海岸,并仔细地予以绘图。他继续航行到澳大利亚(当时以新荷兰知名),为大英帝国占领了东部海岸地区,然后绕经非洲,而于1772年6月12日抵达英国。
1772年7月13日,他以“坚决号”及“努力号”再度出航,往寻想象中的南方大陆。他朝东、朝南搜寻了好望角与新西兰之间的海面,越过南极圈而到南纬71°,但迄未见着陆地,后来由于浮冰越来越大的危险而迫使他回航。他造访了复活岛(Easter Island),描述那里巨大的一群雕像。他还绘制马克萨斯群岛(the Marquesas Islands)以及汤加(Tonga)群岛的地图,同时把后者称为“友善”群岛,乃因当地土著的温和之故。他发现了新喀里多尼亚(New Caledonia)、诺福克岛(Norfolk Island)与松林岛(the Island of Pines)。他朝东横过南太平洋而到合恩角,再继续越过南大西洋而到好望角,然后朝北航行到英国,在经过1107天与6万英里之后,而于1775年7月25日抵达港口。
他的第三次探险在于寻求从阿拉斯加越过北美到大西洋的一条水道。他率领着“坚决号”与“发现号”于1776年7月12日离开普利茅斯,环绕好望角,再度在大溪地歇脚,然后朝东北前进,而遇上他平生最大的发现——夏威夷群岛(the Hawaiian Islands,1778年2月)。这些岛屿曾在1555年为西班牙航海家加埃塔诺(Juan Gaetano)所看见,但被欧洲遗忘了两个世纪以上。再朝东北航行之后,库克抵达了今日的俄勒冈州,并探查北美海岸,上至贝林海峡及海峡之外,最后到阿拉斯加的北部界线。在北纬70.41°的地方,他的前进受到升起于海面12英尺并延伸到桅楼视界所及之处的一座冰墙所阻止。探寻越过美洲的一条东北通路落败之后,库克回到夏威夷。他在先前曾受到友善欢迎的那里,遭遇到了杀身之祸。当地的土著虽然和善,却喜欢偷窃。他们偷了“发现号”的一艘小船,库克率领一群部下予以追回,结果成功了,但坚持最后离开岸上的库克,却受到那群愤怒的土著之包围,而活活被打死(1779年2月14日),享年51岁。英国尊荣他为英国最伟大最高贵的海洋探险家、一位有成就的科学家以及一位受到全体船员爱戴的大无畏船长。
与此几乎同样英烈的,乃是法国政府委任,上追库克的发现,而由加拉普(Jean de Galaup)、彼鲁兹伯爵所率领的一支探险队。他于1785年绕经南美,上达阿拉斯加,而横渡到亚洲,并且成为第一位经过俄属库页岛(Sakhalin)与日本北海道(Hokkaido)之间的海峡之欧洲人(该海峡即以他为名)。朝南航行后,他继续探查澳洲海岸,并抵达圣克鲁斯(Santa Cruz)群岛。那里,他显然遭遇船难(1788年),因为以后再没听到他的消息。
陆地探查也是渴求冒险与利益的一项挑战。1716年,有位耶稣会的传教士抵达了中国西藏的“禁城”拉萨。卡斯滕·尼布尔(Carsten Niebuhr)远征及描述阿拉伯、巴勒斯坦、叙利亚、小亚细亚与波斯(1761年)。詹姆斯·布鲁斯(James Bruce)旅经东非,并重新发现蓝尼罗河的源头(1768年)。在北美,法国探险家建立了新奥尔良(1718年),并沿着密西西比河向北推进到密苏里河。在加拿大,他们奋力试图抵达太平洋,但落基山脉却难以翻越。在此同时,英国的殖民者则向内陆推进到俄亥俄河,而西班牙修道士也从墨西哥领路经过加州到蒙特雷,然后转上科罗拉多河盆地进入犹他州。北美洲不久即将成为七年战争的奖品之一。在南美,孔达米纳(La Condamine)于测量赤道地方的纬度之后,也率领一支探险队从基多(Quito)附近亚马逊河的源流抵达4000英里外大西洋岸的河口。
绘制地图者绝不能赶上这些探险家。半个世纪以来(1744—1793年)卡西尼及其子雅各在184张相连的纸上印行了一张长宽各36英尺的法国地图,图上空前详细地指示所有的道路、河流、修道院、农田、磨坊甚至路边的十字架及绞架。不以18世纪最伟大的化学家之一自满的柏格曼,也于1766年出版了一本《世界志》(Worlds Beskribning),书中摘述当时之气象学、地质学与物理学。他主张说,许多岛屿均为现在大部分已淹没的山脉之顶部;因此,西印度群岛可能是曾经连接佛罗里达与南美洲的一座山脉之残余物。索绪尔在日内瓦大学担任哲学教授24年之后,完成了攀登勃朗峰(1787年)与小马特合恩峰(the Klein Matterhorn,1792年)的壮举,并写下瑞士各山脉大部头的研究书册。书中涉及各山脉的大气状况、构成、地质、化石与各种植物,形成一种包括气象学、地质学与植物学的奇妙混合。当人家告诉我们历史是各国的一部新门牢狱纽盖特(Newgate)日历之际,也让我们记住历史也是姿态万千的英雄与高贵行径之一部纪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