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七次远行
(或特鲁尔自身的完美如何导致了恶果)
斯坦尼斯瓦夫·莱姆
(1974)
宇宙虽是无限,却有边界,因此,一束光只要足够有力,无论往什么方向行进,亿万亿万年后都会回到它的出发点——这和谣言并无不同:谣言就是在恒星之间飞来飞去,最终传遍每颗行星。一天,特鲁尔听到了远道而来的传闻,说有两位强大的造物恩主,他们是如此博学多才、又如此震古烁今,以至于无人能与之比肩。他带着这则消息奔向克拉鲍修斯,后者向他解释,并不存在什么神秘的对手,这传闻说的就是他们俩自己,因为他们的名声已经传遍了太空。然而,名声有这么一个缺点,它对一个人的失败只字不提,即便这些失败正是极度完美的产物。如果有谁怀疑这一点,就让他来回忆一下特鲁尔的七次远行中最后的那次吧,当时克拉鲍修斯因要务留在了家中,没有参与。
那些日子,特鲁尔极其自负,所有对他表示的尊重和崇敬,他照单全收,仿佛这是天经地义、司空见惯的事情。他驾驶飞船向北行驶,因为他对那个地带最为陌生。他在真空中飞行了相当一段时间,途经的星球有的充满战争的喧闹,也有的只剩破败的死寂。忽然之间,一颗小个的行星进入了视野,确切来讲,不该说是一颗行星,而更像是一块乱飘的物质碎片。
在这块巨石的表面,有人正在来回跑动,还一边跳一边挥舞手臂,样子很奇怪。特鲁尔为这样一个彻底孤寂的场景而震惊,并对透着绝望、或许还有愤怒的狂野手势感到挂怀,于是迅速着陆了。
那人身上披铱戴钒,铿锵声大作,盛气凌人地走上前来。他自我介绍说,他是鞑靼人爱氪赛尔修斯,潘柯利昂和居斯彭德罗拉的统治者;[1]这两个王国的居民大逆不道,将这位显贵赶下王位,并流放到这个荒凉的小行星,永远地在暗涌和引力流中漂荡。
得知了他这位访客的身份后,这位被废黜的君主开始坚决要求特鲁尔立即帮他复位——毕竟特鲁尔在行善这种事上堪称行家。想到这样的转机,这位君主眼中充满了复仇的火焰,铁手指凭空紧握,仿佛已经扼住了他心爱臣民的咽喉。
特鲁尔并不想遵照爱氪赛尔修斯的要求行事,因为这样做会带来难以估量的罪恶和苦难,但同时他又想安慰一下这位蒙羞的国王。思考片刻后,他得出结论,即便事到如今,国王也并非一切尽失,因为有可能在不危及他前任臣民的前提下,完全满足国王的要求。于是,特鲁尔撸起袖子,施展出他的全部本领,为国王建了一座全新的王国。王国中有许多城镇、河流、山脉、森林和溪水,有飘着白云的天空,骁勇善战的军队,有要塞、城堡、淑女的闺房,还有缤纷闪耀的阳光集市、鞠躬尽瘁的劳作、彻夜的歌舞升平和欢悦的舞剑声响。特鲁尔还为这王国精心设置了一个华美的首都,全由大理石和雪花石膏建造;召集了议会,由髯鬓斑白的智者组成;还有过冬的行宫,消夏的别墅,阴谋及阴谋的策划者、做伪证的人、护士、告密者、成群结队的骏马和随风飘扬的深红色羽毛头饰,并用喧天齐响的银色号角和21响礼炮助兴;还扔进去了少数必要的卖国贼,外加一些英雄,又加进了少数先知和预言家,以及救世主和大诗人各一名。大功告成后,他俯下身去,让他的作品发动起来,并在它运转起来时用微型工具娴熟地做最后一刻的调整。他赋予这王国的女人以美貌,男人以沉默寡言与醉后的粗暴,官吏以傲慢与媚骨,天文学家以对星辰的热忱,孩童以制造喧闹的高强本领。而所有这些都相互联结,安装妥贴,打磨精细,置于一个盒子中。盒子不是很大,刚好可以轻松随身携带。特鲁尔将盒子呈给爱氪赛尔修斯,供他永远统治和支配;不过,特鲁尔首先向他展示了哪里是他全新王国的输入和输出之处,以及如何安排战局、平定叛乱、索贡征税,还教给他这个微型社会的临界点和转换态:换句话说就是发生宫廷政变和革命的一些最大值和最小值。他把一切都解释得非常好,于是这位国王,一位施行暴政的老手,立刻就掌握了用法,并在特鲁尔这位建造者的监督下,毫不犹豫地发布了几条试行的谕旨,正确地操纵着控制旋钮,旋钮上还刻着帝国之鹰和王者之狮。这些谕旨宣告了紧急状态、戒严令、宵禁令和特别征税令。王国的时间过去了一年,而这对特鲁尔和国王来说只相当于不到一分钟,国王做了个极为宽宏的动作,就是手指在控制装置上的轻轻一弹,赦免了一个人的死刑、减征了赋税、屈尊取消了紧急状态,于是,盒中升起了一派感激涕零,就像小老鼠被抓着尾巴提起来时的叫声,而透过雕花的玻璃罩可以看到,在尘土飞扬的主路上,在倒映着松软云朵的缓流沿岸,人们庆祝并称颂他们至尊君主的伟大与无与伦比的仁慈。
因此,尽管一开始这位君主因特鲁尔的礼物而感觉受辱,因为这个王国太小,太像孩子的玩具,可现在他发现,厚玻璃盖让里面的一切看上去都很大,或许他也隐约明白了,尺寸在这里无关宏旨,因为管辖治理并非是用米、用千克来衡量的,情绪也大抵如此——无关乎是被巨人还是被侏儒体验。因此,他感谢了这位建造者,尽管有点生硬。谁知道呢,他或许还想为了保险起见将这位建造者投入囹圄、拷打至死——可能会有闲话说是某个很普通的流浪汉工匠向强大君主奉上了一个王国,这样做就必然能把这种可能性扼杀在萌芽状态。
不过,爱氪赛尔修斯足够明智,知道出于比例上的根本悬殊,这不可能,跳蚤拿下它们的宿主都要比国王的军队捉拿特鲁尔来得更快些。因此,他再次冷冷地点了点头,将王权宝球和权杖夹在腋下,咕哝着举起那个盒子王国,带去他被流放的陋居。外界的炽热白昼和昏晦黑夜依小行星的自转节律交替,这位被他的臣民认为是世上最伟大的国王,日理万机,命令这个,禁止那个,又是斩首又是嘉奖,以这些方式不停地鞭策他的小人儿们对王权抱有完全的忠诚和敬奉。
至于特鲁尔,他回到家不无自豪地讲给克拉鲍修斯,他是如何施展了他的建造者才能,满足了爱氪赛尔修斯的专制雄心,并同时保护了他前任臣民的民主志向。可克拉鲍修斯尽管很惊讶,却对特鲁尔没有一句褒扬之辞;事实上,似乎还对他的表述有所指摘。
最后,克拉鲍修斯说:“我理解对了吗,你给了那个残暴的独夫、那个天生的奴隶主、那个贩卖痛苦的奴役狂,一整个文明去永远地统治和支配?不仅如此,你还告诉我,废除几条他的残忍法令就换来臣民的感激涕零!特鲁尔,你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事?”
“你在开玩笑吧!”特鲁尔惊呼,“其实,整个王国只是装在一个3英尺×2英尺×2.5英尺的盒子里……那只是个模型……”
“什么的模型?”
“什么的?你是什么意思?显然是一个文明的模型,只不过缩小了上亿倍。”
“你又怎么知道没有比我们的文明大上亿倍的文明呢?如果有,那我们的文明就成了模型吗?尺寸又有什么要紧?在那个盒子王国里,从首都到偏远地区的旅行不也要花好几个月吗——以那里居民的尺度而论?他们不也受苦,也知道劳作的重负,也都会死吗?”
“等一下,你知道所有这些过程会发生,只是因为我给他们编了程,所以他们并不是真实的……”
“不是真实的?你的意思是说那个盒子是空的,那些游行、酷刑和斩首都只是错觉?”
“不,不是错觉,这些事有实在性,但都不过是通过我操控原子而产生的特定微观现象,”特鲁尔说,“重点在于,这些出生、爱情、英勇行为和谴责只不过是电子在空间中的微小跃动,是由我的非线性工艺技术精确安排好的,它——”
“说够了吗,别再吹了!”克拉鲍修斯厉声说道,“这些进程是不是自组织的吧?”
“当然是!”
“它们是发生在极小的电荷云中吗?”
“你知道它们是的。”
“破晓、黄昏、血战等现象性事件都产生自真实变量的连接?”
“当然。”
“如果你物理地、机械地、统计地去周详检视,我们难道不也只是极小的、跃动的电子云?我们的存在不也是亚原子的碰撞和粒子间相互作用的结果——尽管我们自己将这些分子翻转感知为恐惧、渴望或者冥想?而你做白日梦的时候,除了连通和切断回路的二进制代数,以及电子的持续游移之外,你脑子里还有什么?”
“什么?克拉鲍修斯,你把我们的存在与封装在某个玻璃盒里的仿造王国等同起来?”特鲁尔大叫道,“不,说真的,这就太过分了!我的目的不过是想制作一个国家形态的模拟,一个在控制论意义上完美的模型,仅此而已!”
“特鲁尔!我们的完美是我们的诅咒,我们的每次努力都会招致无数无法预料的后果!”克拉鲍修斯用洪亮的声音说道,“如果一个不完美的仿造者想造成痛苦,他可以为自己用木头或蜡造个粗糙的像,可以权且赋予它一个有感觉的存在物那样的外表,那他折磨这个东西,确实只是一份微不足道的笑料!但考虑一下对这一实践的一系列改进。试想另一位雕刻家造了个玩偶,它肚子里有录音,在雕刻家的重击之下会发出呻吟;试想一个玩偶在挨打时会求饶,那它就不再是个粗糙的玩偶,而是一个同态调节器了;再试想一个玩偶会落泪、流血,会惧怕死亡,但同时也渴望那唯有死亡才能带来的安宁!你还不明白吗,当一个仿造者完美的时候,仿造品也必定如此,表面的类似会成真,假装将变成现实!特鲁尔,你让无数生灵能够感受痛苦,却又把他们永远遗弃在一个恶毒暴君的统治之下……特鲁尔啊,你犯下了一桩可怕的罪行!”
“十足的诡辩!”特鲁尔越发大声地喊叫起来,因为他已经感受到了友人的论证之力,“电子不仅在我们脑中游走,在唱片里也是一样,这什么也证明不了,自然也就无法成为这种实质性类比的依据!爱氪赛尔修斯那魔头的臣民确实是被斩首就会死,会啜泣、争斗、坠入爱河,因为我就是如此设定了参数;可是克拉鲍修斯,要说他们在此过程中有任何感受,那不可能:他们头脑里跳来跳去的电子告诉不了你任何这方面的东西!”
“如果我查看你的头脑内部,我能看到的也只有电子——”克拉鲍修斯回应道,“好了,别假装听不懂我在说什么,我知道你没那么笨!唱片可不会听你差遣,不会跪地求饶!你说无法知道爱氪赛尔修斯的臣民在挨打时的呻吟是真的,因为他们真正体验到了疼痛,还是只是因为电子在内部跳跃,就像轮胎摩擦时发出仿佛是语音的声响。可真是个漂亮的区分哦!不,特鲁尔,一个受难者可不会把他的痛苦呈献给你,让你可以触摸它、给它称重、像咬硬币一样咬它;一个受难者只会有受难者那样的行为表现!就在此时此地一劳永逸地向我证明,他们没感受,他们不思考,他们在任何方面都不是那样的存在、不能意识到自己包围在两个湮灭的深渊,即生前深渊和死亡深渊之间——证明给我看,特鲁尔,那我就放过你!证明你只是仿造了痛苦,而没有创造它!”
“你很清楚这不可能,”特鲁尔平静地回答道,“即使当盒子还空着,在我拿起工具之前,我就得预先考虑这个证明的可能性——为的是可以排除它。否则那个王国的君主迟早会得出这么一种印象:他的臣民压根不是真正的臣民,而是傀儡、牵线木偶。尽量体谅一下吧,做这件事没有别的办法了!无论什么,只要有丝毫可能会破坏这个完整实在的错觉,那就会破坏统治的重要性和庄严感,并将其变成一个纯粹的机械游戏,此外什么都不是……”
“我理解,我太理解这一切了!”克拉鲍修斯叫道,“你的意图非常崇高:你只是想建造一个尽可能栩栩如生的王国,逼真到足能在任何人面前以假乱真。在这一点上,恐怕你成功了!从你回来到现在才过了仅仅几个小时,可对他们,对那些囚禁在盒子里的人来说,已经是几个世纪:多少生命惨遭践踏,而这仅仅是为了取悦和助长爱氪赛尔修斯王的虚荣心!”
特鲁尔二话不说冲回飞船,却见他的朋友也一起跟了过来。他点火起飞,发射升空,船头指在“两大团永恒之火”中间,推进杆推到底,这时,克拉鲍修斯说:
“特鲁尔,你真是没救了。你总是先不思考就行动。事到如今,等到了那儿,你打算怎么做?”
“我要把那个王国从他那里拿走!”
“那你会拿它怎么办?”
“毁掉它!”特鲁尔刚要喊出来,但甫一意识到他在说什么,就哽在了第一个音节上。最后,他嘟哝道:
“我会举行一场选举。让他们从自己中间选出公正的统治者。”
“你把他们全都编程为封建的君主或是不思进取的臣仆。一场选举又有什么用呢?首先,你必须撤销那个王国的整个结构,然后从零开始装配……”
“对结构的改变会在哪里终止,对心灵的干预又会在哪里开始?!”特鲁尔喊道。克拉鲍修斯对此没有回答,他们在阴郁的沉默中继续飞行,直到爱氪赛尔修斯的行星进入视野。在绕行星飞行准备着陆时,他们看到了一幅极为神奇的景象。
整个行星布满了无数的智能生命迹象。微型桥梁如条条线路跨越每条细流,倒映星辰的水洼上满是微型船只,就像漂浮的芯片……星球入夜的那半,点缀着闪烁微光的城市,白昼的那半依稀可见繁华的大都会,只是居民本身实在太小,难以看到,即使通过最高倍的镜头也是枉然。而国王,则毫无踪迹,仿佛已被尘土吞噬净尽。
“他不在这儿。”特鲁尔敬畏地低语道,“他们对他做了什么?他们竟然设法冲破了盒子的围墙,占领了这个小行星……”
“看!”克拉鲍修斯指着一朵比顶针大不了多少的小蘑菇云,它正在缓缓升空。他说:“他们已经发现了原子能……再看那儿,看到那块玻璃了吗?那是盒子的残骸,他们把它变成了某种神殿……”
“我不明白。它不过是一个模型。一个带有大量参数的进程,一个模拟,一个供君主演练的实物样,带有必要的反馈、变量、多态……”特鲁尔目瞪口呆,喃喃自语道。
“是啊。可是你犯了一个不可原谅的错误:让你的复制品过于完美了。你不想造一个仅仅像钟表一样的机械装置,你以你精雕细琢的方式,无意间创造了一个可能的、合乎逻辑的甚至是不可避免的事物,而它恰恰是机械装置的对立面……”
“求你别再说了!”特鲁尔喊叫道。他们的视线投向船外,默默凝视着这颗小行星。突然间,有东西撞上了他们的飞船,或者说只是轻轻刮擦了一下。他们看见了这个物体,因为它被自身尾部发出的细细一条火焰带照亮了。可能是艘飞船,也可能是颗人造卫星,但像极了暴君爱氪赛尔修斯曾经穿过的钢靴。两位建造者举目望去,看到这颗小小行星的遥远上空闪烁着一颗天体,之前可是没有的。他们从那颗冰冷暗淡的王权宝球中认出了爱氪赛尔修斯本人的严苛面庞,他就这样变成了微型国人们的月亮。
反思
既然女人经常哭泣,
她们必定心怀悲戚。
——安德鲁·马维尔
“不,特鲁尔,一个受难者可不会把他的痛苦呈献给你,让你可以触摸它、给它称重、像咬硬币一样咬它;一个受难者只会有受难者那样的行为表现!”
莱姆描述他的奇特模拟时,遣词非常有趣。像“数字”“非线性”“反馈”“自组织”“控制论”这样的字眼在他的故事里反复出现。它们有一种老派的韵味,与时下人工智能讨论中的用语不同。AI中的许多工作已经误入歧途,与感知、学习和创造性相去甚远。它们更多旨在模拟使用语言的能力——“模拟”是我们深思熟虑的说法。在我们看来,人工智能研究中许多最困难、最具挑战性的部分还未被触及,待到触及时,人类心灵“自组织”“非线性”的本性将作为有待攻克的重要谜团重新出现。与此同时,莱姆将这些词应该展现出的鲜明有力的韵味都生动地展现了出来。
在汤姆·罗宾斯的小说《牛仔女郎也忧郁》中,有一个片段与莱姆对小小人造世界的想象极为相似:
那年圣诞节,朱利安送给茜茜一个蒂罗尔村庄的微缩模型作礼物。模型的做工十分精湛。
村里有一座小型的主教堂,让彩色玻璃窗上洒着阳光,变得宛如水果沙拉。有一处广场带啤酒花园,每到周六晚上,啤酒花园就格外喧闹。有家面包店,总是散发着热面包和水果酥卷的香气。有市政厅和警局,它们以纵剖面呈现,展露出数量可观的官僚习气和贪污腐败。也有小小的蒂罗尔人,他们穿着针脚考究的皮马裤,皮马裤之下羞羞的地方做工也同样精良。还有滑雪商店和许多其他的有趣事物,包括一所孤儿院。设计孤儿院为的是让它在每年的圣诞前夜失火烧塌,孤儿们会穿着烧着的睡衣冲进雪地。真可怕。大约在1月的第二周,一位火灾调查员会来,会在灰烬中探个遍并低声嘟囔:“如果他们早听我的,这些孩子今天还会活着的。”
尽管这段文字在主题上与莱姆的篇章非常相似,但却各抒其意。就好像两位作曲家各自独立想出同一段旋律,但却配了完全不同的和声。罗宾斯让你仅仅将其视作一套不可思议的(如果不是不可思议地蠢笨的话)精密发条装置,远非让你相信这些小人儿有真情实感。
年复一年重复上演的孤儿院戏码,呼应着对尼采式的永恒轮回思想,即所有发生过的事情还会一次又一次地发生。这似乎剥夺了这个小世界的任何真实意义。火灾调查员的重复哀悼,听上去为什么那么空洞?是小蒂罗尔人自己重建孤儿院,还是有一个“重启”按钮?新的孤儿从何而来,还是说“死”去的孤儿能够复“生”?对这里的其他奇思妙想而言,想想那些遗漏的细节常常富有教益。
你是否会被带入一种信念,相信这些小型灵魂有真实性?这完全受精妙的笔触和叙事诡计的摆布。而你又倾向于哪种呢?
D. R. H.
D. C. D.
[1] 爱氪赛尔修斯(Excelsius)来自拉丁语,意为崇高、振奋;潘柯利昂(Pancreon)词根义为“万物统治者”。居斯彭德罗拉为Cyspenderor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