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字数:912

怪不得丑松大吃一惊，这正是高柳一行。去时一道儿，来时又是一道儿，而且又碰上乘同一条船。只是高柳去时一人，归来变成了两个，身边那个年轻女子像是他的妻子。女子淡色的绉绸头巾一直围到眉间，打丑松身旁经过，身上裹着一件鲜艳的袍子，从背后望去，显得婀娜多姿。丑松一眼就认出了这女子是谁，他想起莲太郎的话，这就证明他说的全是事实。丑松因此而感到惊讶。

他们俩被老板娘径直领进了里面的包间。那里有被炉，已经先有一位客人在座，是个五十多岁的和尚，一见面就打招呼，似乎是情投意合的老朋友。不一会儿，就腾起欢乐的笑声。丑松带着素不相识的表情，转向屋外。他望着雨雪纷纷而降的静寂的天空，不知不觉被身后的情景所吸引。他倾耳一听，包间里笑语声喧。

“难怪老是见不到您。”这是那个老于世故的和尚的声音。“我还以为您忙着参选，到处转悠呢。嘿，原来如此，这样大的喜事我怎么一点儿不知道啊？”

“可不是，很是忙活了一阵子。”听到高柳的笑声，看来他十分得意。

“这下子太好啦。请问夫人呢？也是从东京方面过来的吗？”

“嗯。”

这个“嗯”字，实在令丑松发笑。

从谈话的样子来看，高柳夫妇先绕到东京，游罢江之岛、镰仓等地方，然后计划进入饭山。这是一个办事滴水不漏、鬼点子很多的家伙。他不是从根津直接返回，而是特意绕了一大圈儿，此刻又对着和尚大吹大擂，叫人笑疼了肚子。丑松听着听着，完全明白了高柳虚假的用心，终于坐不下去了。“这世界真可怕！”丑松思忖着，看到这对夫妇的阴谋诡计，又联想到自己的出身，心中忐忑不安。过一会儿，他装出一副不经意的样子，信步走出茶馆，到外面观赏风景。

雨雪依然不停地下着。从越后[2]路到饭山一带，每年都要普降大雪，看那天空的模样，这征兆似乎已经来临了。灰色的云雾在对岸徘徊，广阔的千曲川流域望过去，显得更加渺远。上高井山脉，菅平高原，还有其他重重叠叠的山峦，都被雪云遮蔽着，隐约难见。

丑松对着千曲川河水望了一阵子，不觉之间他的心忽然留意起背后来。丑松几次回过头瞧瞧那两个人，心中虽然说不要看不要看，到底还是看了。开始售票了，人们争先恐后急着买船票，听说不一会儿船就会来。那两个人夹杂在混乱的人群里，似乎不时留意这边的一举一动。啊，虽然有点儿想当然，可丑松着实是这么想的。不知那女子是否认识丑松，可丑松确实知道她。她虽说梳理成新娘子的发型，但她是六左卫门的女儿，这不会错。她淡妆浓抹，借以搪羞，依偎着野心勃勃的丈夫，沿着崖下的坡道，向乘船的地方走去。“想些什么呢，这对男女？”丑松忖度着，也跟在人群后头，一起下了河崖。

一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