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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破戒（岛崎藤村） - 陈德文译 >
- 第十二章
四
乘千曲川河船下行，有将近二十公里的水路。因为中途要在各个码头停靠，有时还要穿过简陋的浮桥。这些浮桥，每当发大水时就会漂走。一路上特别麻烦，在船上竟然待了三个多小时。到达饭山，快要五点钟了。当天，因为船的缘故，乘客一律被送到上游的码头，丑松和大伙儿一道从那里登岸。回头一看，河滩上和浮桥上都是雪。天黑了下来，雪变小了，街街巷巷，一派灰白的雪景。各处早已是灯火闪亮。此时，莲华寺开始敲钟了，钟声在黄昏的天空回荡。哦，是庄傻子在敲钟。他照例登上钟楼，报告着这个冬日的黄昏呢，听到这钟声，一种不可名状的思念涌上心头。丑松感到如今已经踏上阔别已久的饭山的土地了。
离开半个多月，家家早已做好了过冬的准备。每年新做的高及屋檐的粗糙的防雪草帘，已经张挂起来。和越后路相同的雪国风光，在丑松眼前展开。
来到新街街口，街道中央被踏出一条灰色的雪路，忙着办事的男女来来往往，都是赶在天黑之前出门的。丑松左躲右闪，直奔爱宕街而去。途中突然遇到一位少年，走近一看，正是省吾，提着一个酒瓮般的东西，瑟瑟缩缩地走着。
“哦，濑川老师！”省吾高兴地跑过来，“吓我一跳，老师，您回来啦？我还以为您不会就这么容易回来的呢。”
他多么会说话，丑松看着这位天真的少年如此高兴，就像见到了志保姑娘一般。
“你去办事吗？”
“是的。”
省吾举起那把黝黑的酒瓮，亮了亮，笑了。
果然是给父亲买酒的。“谢谢你给我写信。”丑松道了谢，又打听一下学校的情况，自己外出期间，是谁为他代课，然后又问到敬之进的近况。
“您问爸爸？”省吾凄然地笑了，“爸爸，他，他在家里呢。”
听到省吾回答得有些支支吾吾，看他脸色，似乎打心里非常可怜这个父亲。再留神一看，省吾没有穿袜子，没精打采地拎着一个酒瓮。看着这位少年的这副模样，大体可以联想到失业的敬之进眼下过着怎样的日子。
“你回到家，代我向你父亲问好。”
省吾听罢，行了个礼，一转身跑了。丑松在雪中急急赶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