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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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都要下这样一场大雪，街上的人家和道路都埋没在一片白茫茫的积雪之中。昨夜的雪下了四尺多厚，饭山镇蓦然呈现一派北国冬天的风光。

这时，雪已经没有空地放置了，只得高高堆在街道中央，成了一座雪山。两侧的雪切削得很整齐，再拍打结实，站在远处一看，宛如一道长长的白色城墙。一层一层堆上去，用脚踩实后，再向上堆，几乎和屋檐一样高。对面的人家只能看到屋脊和山墙，这时的饭山，其光景好比一座从雪中挖掘出的城镇。

高柳利三郎和一个镇议员在中心街上不期而遇。这时，男男女女拿着雪耙子，东一堆儿西一团儿正在扫雪。“这场雪真大啊！”他俩例行公事地互相打了招呼，正要告别，镇议员喊住了高柳。

“您听说过没有？那位濑川教员的事。”

“没有，”高柳加重了语气，“我什么也没听到。”

“那位教员听说是秽多。”

“秽多？”高柳故意吃惊地问。

“这事，没想到吧？”镇议员紧缩着脸皮，“这是经众人的嘴传出来的，不知道是谁开的头。不过有人下过保证，绝对没错。”

“是谁下的保证？”

“这个嘛，还是不说出来的好。人家有言在先，说要是抬出姓名来，就难办啦。”

说到这里，镇议员带着一副泄露人家秘密的表情，仔细嘱咐道：“因为是您，我才说的，您可要保密啊，否则我就难办啦。”高柳撇着嘴，意味深长地冷笑着。这位爱播弄是非的镇议员，目送着匆匆而去的高柳，向反方向走了不到一百米远，又遇到一位青年。他越觉得是秘密，就越想泄露出去。

“那个姓濑川的教员，知道吗？是这个呀。”他伸出四个指头，可对方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这一比划，还不明白吗？”镇议员摆着手笑了。

“我还是不清楚。”那青年一副怪讶的神色。

“真是死脑筋！看，不是把秽多称作四只脚吗？哈哈哈哈！不过，这是秘密对谁都不能说。”镇议员叮嘱一句就分别了。

这时，见习教员正路过这里到学校上班，那青年看到他，立即跑过去说起下雪的事，不知何时就扯到有关丑松的谣传上来了。

“这可是极为秘密的事啊，因为是您我才讲的。”青年压低嗓门，“你们学校的濑川教员听说是个秽多。”

“这个，我也在什么地方听到过，还是有点半信半疑。”见习教员盯着对方的脸，“这么看来，越来越是事实啦。”

“刚才我碰到个人，他对我伸出四个指头，说那位教员不就是这个吗？我一时摸不着头脑，不知他什么意思，一打听，才知道是四条腿。”

“四条腿？秽多就叫四条腿吧？”

“说的是，说‘四条腿’不明白，叫‘四只蹄儿’不就懂了吗？”

“唔，‘四只蹄儿’？”

“可真叫人吃惊，竟然有这样狡猾的人，一直隐瞒到今天。你们学校居然请这种肮脏的东西当教员，真是太不像话啦。”

“嘘。”

见习教员立即制止他，连忙回头看了看。这时，丑松看来也去学校上班，他用外套裹着身子，梦游一般从对面雪地上经过。看他那副消沉的样子，就知道他一边走一边在考虑什么。不一会儿，丑松站住了，向这边的两个人望了望，又加快脚步，直奔学校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