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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得把这件事对朋友说明,使他振作起来。银之助告诉志保,打算先去市村律师的旅馆看看,然后再考虑以后的事,说着离开了炉边。

“哎,拜托您一件事……”志保叫住银之助,“如果有《忏悔录》,请借给我看看好吗?不过,像我们这些人也许看不懂吧。”

“《忏悔录》?”

“喏,就是猪子先生写的书啊。”

“唔,是那本书呀,你也知道那本书吗?”

“是的,就是濑川老师平常读的那本。”

“我知道了,或许濑川兄那里有,我去问问看。要是他没有,我一定设法买一本送你。”

说罢,银之助就直奔律师居住的旅馆去了。

这时,扇屋旅馆的人们,都聚集在莲太郎遗体周围,据说是听从好心的旅馆老板的主意,在送火葬场之前,先为死者吊慰亡魂。法福寺的老和尚前来念经。当天下午,莲太郎的夫人——如今已成了寡妇——还有律师和丑松等人都来了。也许旅行之中客死于途的人实在太可怜了吧,扇屋旅馆的人陆续前来吊唁,连那些毫无关系的房客听到消息,也都聚集在走廊上,静听那凄清的木鱼声。

烧罢香,念过头遍经,在丑松的介绍下,银之助才同夫人交谈起来。《长野新闻》的记者也来到嘈杂的人群中采访,把听到的消息记在笔记本上。

“你是夫人吗?”记者带着职业性的口吻问。

“是的。”夫人回答。

“夫人,这实在是件不幸的事,我们久闻猪子先生的大名,不胜仰慕之至。”

“谢谢。”

这样的寒暄话无不引起人们的伤感,大家的谈话都集中在莲太郎身上。想起那时夫人和丈夫一起来到信州,在分别头一天夜里,她做了一个不祥的梦,一下子担心起丈夫的安全来了。当说出是什么梦之后,挨了丈夫一顿斥骂。看来,丈夫当时似乎已经置生死于度外了。他说,信州小阳春天气真好,这次旅行非常高兴,一定多带些礼物回去,叫她先回去好好等着。谁知这些话竟成了诀别的遗言。她还说,出了这样的意外,给大家添麻烦,实在过意不去。作为女人,她强忍着满心的悲伤,但她平静的语调反而更引起人们深切的同情。

律师把银之助叫到屋子一隅,商量丑松的事。律师说,丑松如今恐怕很难继续待在饭山了,夫人孤独一人,这次回去总得有人照料,想请他护送莲太郎的骨灰一起回东京,看这样行不行。本来选举尚未迫在眉睫,当然自己应该跟着一同去,可是夫人坚决不同意,说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是尽力投入选举以慰丈夫的在天之灵。细想想,夫人的想法是有道理的。这件事还是麻烦丑松办吧,至于一切费用都由自己付,这一点请千万别客气。

“所以,我已经把这件事跟濑川君讲了。”律师望着银之助的表情,“学校方面你看会如何呢?”

“学校方面吗……”银之助接过话头,“实际上正在商量打算免除濑川兄的教职,当然不会有什么问题。校长说,郡督学也是这个意思。好吧,学校方面交给我了。我会相机行事的。我以为早些离开饭山,对丑松兄来说也许是上策。”

他们正在商谈的时候,灵柩已经抬进来了。又传来了念经的声音,人们都围在灵柩前作最后的告别,接着送向火葬场。这时,天色黑了下来,眼看着丈夫被抬到北方特有的木制雪橇上时,夫人倒在地上痛哭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