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博加特太太走了以后,肯尼科特虽然没有像卡萝尔那么震惊害怕,但他却特意模仿了博加特太太刚才说话时的神态,真可以说入木三分呢。
莫德·戴尔打电话给卡萝尔,不知怎的竟会想出煮扁豆咸肉这么一个问题来,请她指点一番,紧接着就问:“你听说过这位马林斯小姐和赛伊·博加特的丑事吗?”
“我说那全是无稽之谈!”
“哦,我说大概也是这样吧。”从莫德的口气里听得出她颇有幸灾乐祸的味道,至于这件事儿到底是真是假,在她看来是无所谓的。
卡萝尔慢慢地踱回自己房间,两手攥得紧紧地坐了下来。这时候,她仿佛听到一片令人厌烦的喧嚣声!她心里明白,整个戈镇,不分男女老幼,几乎每一个人都在一个劲儿提高嗓门,大谈特谈这件事儿,有的人听到一些细节就如获至宝似的,不由得欣喜若狂;也有的人还添枝加叶,说得越来越玄乎,因而不免自以为非常了不起。他们简直煞费苦心地把自己望而生畏、不敢去做的事儿硬是加到别人头上去!不过,说他们望而生畏,也并不完全尽然,其实,他们只不过是比较谨小慎微,善于偷偷摸摸而已。整日价在理发馆里鬼混的浪荡子,伫立在女帽店里的交际花之类的时髦女人——瞧他们该有多么狡黠,全在哧哧地大笑着。此时此刻,卡萝尔仿佛隐隐约约听到了他们的笑声,就像母鸡下蛋后咯咯叫似的,一面显得沾沾自喜,一面却又说了这样溜须拍马的话,“多亏你告诉我说她是个脸皮厚的小娘儿们,要不然我还蒙在鼓里呢!”
可是,整个戈镇偏偏就是没有一个人,如同老拓荒者那样敢于傲视他们和痛斥他们;也没有一个人出来证明他们[中西部]“粗犷的骑士精神”和“朴实无华的德行”,以及他们的胸怀历来要比一味造谣中伤的北方佬宽宏大量;更没有一个人会像小说里描写的开拓边界的英雄好汉那样大发雷霆,问道:“你们指桑骂槐,到底是什么意思?你们在窃笑些什么?你们拿得出什么证据来吗?这些前所未闻的罪孽,尽管你们是如此切齿痛恨,其实你们自己乐此不疲,——那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这样的话根本没有一个人敢说,无论是肯尼科特、盖伊·波洛克和钱普·佩里都一样。
那么,埃里克会不会说这样的话呢?看来很有可能。他准会唾沫星子乱飞地说出愤愤不平的话来。
她突然一闪念,就想到:她对埃里克有好感这件事,不知道跟马林斯这个问题有没有什么肉眼看不见的联系。莫不是他们考虑到她的社会地位,知道惹不起她,所以就只好像恶狗似的冲着弗恩狂吠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