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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间进入1950年的时候,一种隐隐的担忧笼罩了美国。
按道理,美国人是不应该有这种担忧的——在惨烈的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他们已经无可争议地成了这个星球上首屈一指的超级强国,这个国家拥有可能自人类有确切统计能力以来,最强大的数据:
GDP(国内生产总值)占全世界的56%,工业产值占全世界的40%,黄金储备占全世界的75%,每年生产全世界64%的钢铁和70%的石油。
但美国人依然觉得很不踏实,这种不踏实如果具体来说,就是“红色恐慌”。
美国的“恐红”,最早能追溯到1917年。1917年俄国的“十月革命”让世界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个社会主义国家政权,随后越来越多的工会组织和各国共产党相继成立,这让当时的资本主义世界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和不适。
二战后美国的一处飞机“坟场”——大量生产出来的飞机和坦克还没投入战争,战争就已经结束了
不过,如果说第一次的“红色恐慌”更多是源于对一种有悖于自己标准的新生事物的不满,以及希望能扼杀它于萌芽状态的焦虑,那么在1946年“冷战”铁幕落下后的第二次“红色恐慌”,似乎就更“实打实”了:
二战虽然打出了一个第一强国美国,但也打出了一个第二强国苏联,尤其在军事力量方面,苏联并不怵美国。而到了1949年,更是发生了两件大事:西方所谓的“自由世界”丢掉了中国,以及苏联成功试爆了自己的第一颗原子弹。
苏联的第一颗原子弹“南瓜”于1949年8月29日试爆成功,比美国人预计的研发时间大大缩短
这两件事对美国的打击不可谓不大。如果说第一件事多少也有美国自己的选择因素在内的话(放弃支持蒋介石),那么第二件事就让美国人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了:苏联人究竟是如何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成功研制出原子弹的?
美国人认为自己找到了答案:1945年,苏联驻加拿大的情报人员伊戈尔·古曾科叛逃,同年,另一位苏联的女情报人员伊丽莎白·柏特丽向联邦调查局自首,两人均供出苏联在美国已经搭建了情报网。
尽管美国人自己也在苏联乃至全世界布置了庞大的谍报网,但他们对自己国家居然也被“渗透”还是感到大吃一惊——尤其是他们得知其中有一些人还是土生土长的美国人,心甘情愿甚至不取报酬地为苏联工作。
克劳斯·福克斯,德国科学家,英国国籍,参与过“曼哈顿计划”,被查出为苏联人提供美国原子弹的情报。罗森堡夫妇也曾因同样的理由被捕,并在1952年被执行死刑(罗森堡夫妇的故事参看《历史的温度2》收录的《直到坐上电椅,这对夫妇依旧表示自己清白……》)
随着在国际上与苏联抗衡的加剧,美国人觉得有必要开始在自己国家内部搞一次彻底的“大扫除”。
1947年3月21日,美国总统杜鲁门签署了第9835号行政命令,即著名的“忠诚调查令”:凡参加或同情所谓“颠覆组织”的都将作为对国家“不忠诚”的主要根据,作为政府部门职员,可以立即被解雇。
但问题是,如果说“参加”作为一种行为尚有证据界定的话,那么“同情”如何界定?
在这项法令颁布后,大约有2000万美国人接受了调查,范围囊括国家机关、学校、科研机构乃至军队、私人企业等的人员,并出现了很多匪夷所思的现象:
三岁的女孩也需要签署“忠诚宣誓书”;老师和教授如果不在课堂上抨击苏联和共产主义就有被解雇的危险;参加“美国小姐”角逐的候选人必须要谈一下对卡尔·马克思的看法;连著名的棒球队辛辛那提红人队也被要求改名,因为他们的队名中有“红色”……
1950年前后,美国已经陷入了一种尴尬而又矛盾的氛围当中:
一方面,这种捕风捉影的调查方式似乎有升级的趋势,让越来越多的美国民众感到愤怒和恐慌;
另一方面,美国政府的“红色恐惧”依旧在不断升温,却缺乏相应的解决手段,这也让他们感到越来越恐惧。
正是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时间节点,一个人站到了舞台正中央。
这个人,就是约瑟夫·雷芒德·麦卡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