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序

字数:664

诗之为道，非具湛深通博之学，雄骏绝特之才，不足以神明其事。词则不然。发乎性情，合乎骚雅，刻画乎律吕分寸，一毫矜才使气不得。故有诗才凌轹一代，而词则瞠乎莫陟藩篱者。山谷、放翁且贻口实，况其下此者乎？国朝诗人而兼擅倚声者，首推竹垞、迦陵，后此则樊榭而已。然读三家之词，终觉才情横溢，般演太多，与黄叔旸质实清空之论，往往不洽。盖其胸中积轴，未尽陶鎔，借词发挥，唯恐不极其致。可以为词家大观，其实非词家正轨也。纳兰 成容若以承平贵胄，与国初诸老角逐词场。所传通志堂集二十卷，其板久毁，不可得见。而词则卓然冠乎诸公之上，非其学胜也，其天趣胜也。向所见者，唯侧帽词刊本并与顾梁汾合刻本。既在京师，见钞本饮水、侧帽两种，共三百余阕。惜冘次不及借钞。吾友袁兰邨近有刊本二百余阕，亦非其全。娄东 汪君珊渔精于倚声，落笔辄似纳兰氏，不独肖其口吻，抑且得其性情。以所辑容若词二百七十余阕示余，可谓搜录无遗矣。珊渔拟付重刊，且属鄙人为之序。余以未得纳兰氏碑板事实，迟迟报命。闻吴门 彭桐桥家藏有通志堂集，亟往借观。桐桥告余曰：唏，是书藏余家数十载，无有顾而问者。昨娄东友人寓书来索是集，今吾子又借观，岂此书将复显于是耶？因出其书，流览一过。余心知珊渔之先购是书，欣幸无极，故向桐桥争购之，而桐桥以有成约，坚靳弗与。一噱而罢。按集中所刻词四卷，共三百四阕，首尾完善。盖至是始得全豹焉。其所著诗赋经解杂识，皆可观。然不逮词远甚。因寓书珊渔，校勘原本全刻之。纳兰氏生前得梁汾辈为之羽翼，身后得珊渔辈为之表章，斯人一生幽怨芳芬之致，可以不泯人间矣。余尝登惠山之阴，有贯华阁者，在群松乱石间，远绝尘轨。容若扈从南来时，尝与迦陵、梁汾、荪友信宿其处，旧藏容若绘像及所书贯华阁额，近毁于火，为可惜也。因序其词，并记于此，以为异日词家掌故云。道光壬辰长夏，震泽 赵函序于娜如山馆。

杨序周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