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尔干之变迁
在外面看来,巴尔干诸国是政治紊乱与权谋诈术,诡谲多变与商业欺诈,战争、暗杀与集体屠杀所构成的庞然大物,但对土著保加利亚人、罗马尼亚人、匈牙利人或者南斯拉夫人而言,他们的国家是个千年奋斗的产物,由四围列强中争取独立,维持一个独特而多彩多姿的文化,并表现出其在建筑、服饰、诗歌、音乐及歌唱等方面不可遏抑的民族特性。
一度在克鲁姆汗与西梅翁(Simeon)统治下国势强盛之保加利亚臣服于拜占廷有168年之久。在1186年,保加利亚人及瓦拉几亚人(Vlach[Wallachian])的不满情绪在约翰(John)及彼得·阿森(Peter Asen)两兄弟身上表现出来,他们既精明又勇敢,正是他们的国人及当时的情势所需要的个性。他们号召托诺弗(Trnovo)的人们至圣德米特里(St.Demetrius)教堂,说服他们这圣者已离开希腊的萨洛尼卡,而以托诺弗为其家,在其旗帜下,保加利亚会再获自由。他们成功了,并且友善地把帝国划分为二,约翰统治托诺弗,彼得统治普雷斯拉尔夫(Preslavo)。在他们的家族中以及保加利亚的历史上,最伟大的君主,为约翰·阿森二世(John Asen II,1218—1241年)。他不仅吞并色雷斯、马其顿、伊庇鲁斯及阿尔巴尼亚,且大公无私地进行统治,甚至其希腊臣民也爱戴他。他以忠顺及设立修道院取悦教皇;以开明的法律与政治上的保护支持商业、文学及艺术;他使得托诺弗成为欧洲修饰得最华丽的都市之一;在文明与教化方面提高保加利亚至与当时大部分的国家相当。他的继承者并未承袭他的智慧。蒙古之入侵使这国家(1292—1295年)混乱、衰弱,14世纪时,它先向塞尔维亚,继向土耳其臣服。
在1159年,斯蒂芬·内马尼亚(Stephen Nemanya)酋长统治数个塞尔维亚部族及地区,建立塞尔维亚王国,其王朝统治200年。其子萨瓦(Sava)任大主教,且是政治家,为国家效力,成为最受人尊敬的圣人之一。国家仍然贫穷,甚至皇宫都是木头造的;有一个繁荣的海港拉古萨(Ragusa,即今日之杜布罗夫尼克[Dubrovnik])。但是此乃一独立的城邦,在1221年时变成威尼斯人的保护国。在这几个世纪之间,源于拜占廷之塞尔维亚艺术发展成一种独特而杰出的风格。位于涅勒兹(Nerez)之圣潘泰莱蒙(St.Panteleimon)修道院教堂(约1164年),其壁画显示出拜占廷绘画中一种不寻常的戏剧性的写实主义,并且预先运用一度被认为是一世纪后的杜乔与乔托首创的绘画方法。在这些或其他12、13世纪的塞尔维亚壁画中出现的皇家的画像,其风格与以往任何拜占廷时期的作品大相径庭。中世纪的塞尔维亚人正迈向一高度文明的阶段,此时异端邪说及宗教迫害摧残国家的统一,使他们无法抵挡土耳其人的进犯。波斯尼亚在中世纪巴恩(Ban)王库林(Kulin)统治下(1180—1204年)达于全盛时期,其后亦因宗教之纷争而致衰微;在1254年臣服于匈牙利。
斯蒂芬一世(Stephen Ⅰ)去世(1038年)之后,由于信奉异教的马札儿人反抗信奉罗马公教的国王,及因亨利三世(Henry III)之努力想把匈牙利与日耳曼合并,致整个匈牙利动荡不安。安德鲁一世(Andrew I)击败亨利;当皇帝亨利四世(Henry IV)重申合并的意愿时,国王盖佐一世(Geza I)破坏了此企图,而将匈牙利送给教皇格列高利七世,并且再以教皇的封地名义收回(1076年)。在12世纪时,与王权对峙者把大块土地给贵族们以获得支持,如此孕育了封建制度。1222年贵族们的势力已够强大,迫使安德鲁二世(Andrew II)签下《金印诏书》(Golden Bull),非常像1215年英国之约翰国王所签之《大宪章》。此《金印诏书》否认封建采邑之继承权,但允许每年召开议会一次,贵族未经“享王权的伯爵”(“count palatine”)之审问,不得拘禁,并且不可向贵族或教会之田产征税。这项由其金盒或金玺而得名之皇家敕令,构成了匈牙利贵族自由之特许状达7个世纪之久,使匈牙利的君主专制衰弱,而此时蒙古人正准备向欧洲发动一次造成历史上极大灾难的大攻击。
我们可以由此断定蒙古势力所及的范围,1235年蒙古大汗窝阔台(Ogadai)派遣三支军队——攻打高丽、宋朝与欧洲,第三支军队由拔都率领30万大军,在1237年渡过伏尔加河,这30万大军不是未经训练的乌合之众,而是经过严格训练,接受精明领导,不仅有强大的攻城武器,并有由宋朝人处学得的新式火器。在3年之内这些兵士们所向披靡,使几乎整个南俄罗斯变成废墟。拔都似乎无法想象失败,将士兵们分为两部分:一支向波兰进军,占领克拉科夫和卢布林(Lublin),横渡奥得河,在利格尼茨(Liegnitz,1241年)打败日耳曼人;另外一支军队在拔都的率领下越过喀尔巴阡山(Carpathians),入侵匈牙利,在莫赫(Mohi)遇见匈牙利与奥地利之联军,其势如排山倒海以致中世纪之编年史夸张地估计基督徒死亡达10万人,并且腓特烈二世视匈牙利之死伤数目“几乎为整个王国的军队”。于此,另一项极具无情讽刺性的历史是:战败者与胜利者是同一血源:匈牙利之没落贵族是三个世纪前劫掠他们的蒙古马札儿人的后裔。拔都占领佩斯(Pesth)及埃斯泰尔戈姆(Esztergom,1241年),此时一队蒙古人渡过多瑙河,将匈牙利国王贝洛四世(Bela IV)追逐至亚得里亚海边,并且沿途大肆焚毁。腓特烈二世呼吁欧洲各国联合起来抵御此来自亚洲的威胁;英诺森四世请求蒙古人信服基督教并寻求和平,但全属徒然,最后使基督教及欧洲获救的是窝阔台之死,而拔都返回哈拉和林参加新可汗之选举。在历史上从未有如此大规模——从太平洋到亚得里亚海及波罗的海——的蹂躏。
贝洛四世回到已成废墟的佩斯,以日耳曼人民再殖民于此,渡过多瑙河将首都迁至布达(1247年),渐渐恢复其国家被破坏的经济。新生的贵族又再组织大牧场与农场,而卑屈的牧人与农人在此为国家生产食粮。日耳曼矿工则由厄尔士山往南移,从川索凡尼亚炼取丰富的矿。生活与态度仍然粗鲁,工具仍属原始,房子为枝条编成的茅舍。在种族与语言的混乱中,越过阶级与教条的敌对分歧,人们追寻他们每日的食粮与收益,并且恢复经济之连续性,文明乃由此而产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