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困少年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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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尔文生于1509年7月10日。其故乡为法国的努瓦永(Noyon)。努瓦永是一个极富宗教色彩的城市。一所大教堂的主教,就是该城的统治者。这可说就是加氏神权政治——教士以神的名义实行统治——思想的根源。加尔文之父,热拉尔·沙文(Gérard Chauvin),是主教的秘书,一所小教堂的辩护及一郡的财务官员。加氏幼年丧母,父续弦,加氏忧郁的个性,也许与其严厉的继母有关。加氏三兄弟,均遵父命进修教士职位。结果,两个成功了,一个则变成“异端”。变成异端的那个,临死时拒作圣礼。加氏之父因与小教堂有财务纠纷,后来被逐出教会,而且直到埋身教会的土地中,还带着一身的麻烦。

加尔文曾就读于巴黎大学之德拉马策(de la Marche)学院。他原名让(Jean),报名时始改用约翰尼斯·加尔文(Johannes Calvinus)。加氏能写一手流利的拉丁文,就是在那里学的。数年后,加氏转入蒙塔古(Montaigu)学院,在那儿他一定听大家谈论过该院卓越毕业生伊拉斯谟。加氏在此,读到1528年才离开。他离开该院之时,正是他的天主教对手伊格内修斯·罗耀拉(Ignatius Loyola)进入之日。“一度所传闻的,”一位天主教权威人士说,“加尔文幼年生活失常之说不确。”就各种迹象显示,幼年时期的加氏,是一个羞涩、沉默、虔诚甚至规矩得够做“他同学风纪股长”程度的学生。在同学中,加氏有不少朋友,他们的友谊,当时及以后均能维系不坠。对追求秘教知识(esoteric knowledge)及种种有趣的理论,加氏至为热衷。他常常攻读至深夜,由于太过用功,因此养成很多毛病。这些毛病,影响到他一生,同时,也形成了他的一种特殊风格。

1528年末,加氏忽奉父命,赴奥尔良攻读法律。据加氏推测:“爸爸也许认为学法律足以致富。”事实上,加氏觉得,这门新学问也颇合胃口。法律与哲学、文学大异其趣,它是人类知性的结晶,它使人类从无政府状态,进而组成和平安宁社会。他把查士丁尼法律原理所具有之精确、绵密与严格等特性,尽量融入他的神学与伦理学中。他甚至把他的大作,也冠以相类似的名称。他成了最高的立法者,是日内瓦的努马(Numa)与利库尔戈斯(Lycurgus)。(译按:努马是罗马的第二位皇帝,而利库尔戈斯则是斯巴达的立法者。)

在获得法学学位(1531年)后,他即回到巴黎进修古典文学。也许是由于发表欲的驱使,1532年他出版一本书,是以拉丁文写成的论集,讨论塞涅卡的《论仁慈》(De clementia)一书。想不到一位以严酷著称的宗教立法者,初次送给世人的见面礼,竟是对仁慈的礼赞。这本书出版后,他寄赠伊拉斯谟一本,他推崇伊氏为西塞罗以来第一人,及抒情文学创造者。当他听到路德的某些布道辞,及被路德攻击天主教之猛烈言论所激动时,他似乎正致力于人文主义。事实上,巴黎在这一段时期,街头巷尾已处处有人谈及宗教改革。他们对路德,一个僧侣,竟敢当众焚毁教皇敕令及神圣罗马皇帝诏书一事,莫不大感惊奇。在法国,这时事实上已有新教的烈士型人物出现。敦促教会改革人物中,有不少是加尔文的朋友。其中之一为杰拉德·鲁塞尔(Gérard Roussel),此人为法国国王姐姐玛格丽特(Marguerite of Navarre)之宠信。还有一位是尼古拉·科普(Nicholas Cop),他是某大学的名誉校长。科普于1533年11月1日发表一篇影响重大的就职演说,听说即加氏之手笔。这篇演说,首先提出伊拉斯谟净化教会之呼吁,接着,便引论路德救恩乃基于信心与恩典之理论,最后,乃大声疾呼:大家应容忍并听取新的宗教见解。这篇演说,激起了普遍要求改革的狂热。学校当局怒不可遏,法务院更酝酿以异端对待科普。科普见势不妙,遂潜逃他乡。有关方面决定“不论死活,抓住者赏300克朗”,但他终于逃到巴塞尔。这里较安全,因为这里现在已属新教势力范围。

这时友人警告加尔文,他和卢塞尔已列入黑名单,不走迟早会被抓。听说玛格丽特为他求情无效,于是,1534年1月他便离开巴黎。他到昂古莱姆(An-goulême)请求庇护。在昂古莱姆有一个路易·德·蒂利特(Louis de Tillet)图书馆,该馆藏书非常丰富。利用那些藏书,他开始撰述其巨著《基督教原理》(Institutes)。是年5月,他冒险回到努瓦永故乡。他向那里的圣俸人员自首——他过去曾领过他们的津贴——他们一会儿抓他,一会儿放他。抓放两次之后,他即潜返巴黎。在巴黎,他接触过许多新教领袖,甚至见到后来被他活活烧死的塞尔维特。当巴黎处处出现新教激进分子散发的传单时,弗朗西斯一世大发雷霆。1534年12月,加氏见情势危险,乃逃到巴塞尔去找科普。在那儿,他完成了那部奇书,是书立论之大胆,思想之缜密,热情之洋溢,文笔之流畅,堪称宗教革命以来最具影响力的一本著作。他写这部书时,年仅26岁。


第六章 加尔文这个人(1509—1564)神学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