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出版
什么使得一位法国人士写道“1712年英国文艺创作在质与量两方面均超过法国”,“学术文化中心……不断地向北移”,直到约在1700年,英国人“拥有最高创作力的地位”为止呢?学习法国式温文典雅的英国人会回答别人的恭维说:“部分之刺激来自查理二世及返国的逃亡者传入的法国礼貌;部分则传自笛卡儿及帕斯卡、高乃依、拉辛、莫里哀、布瓦洛、斯屈代里小姐、拉费耶特夫人以及住在英国之法国人,如圣·埃夫勒蒙及格拉蒙等。”我们可以看出法国风格对于复辟时代舞台上的色情喜剧及英雄悲剧、仿自伊丽莎白王朝生气勃勃的散文片段及弥尔顿时代的迂回文章均有影响,乃至德莱登写序及蒲柏写诗所用的精致合理的散文,亦见法国之影响。有一个世纪之久(16701770年)英国文学即使加上韵律节奏,其实质亦可能为散文;但是属于高雅、明畅及古典的散文。
不过,法国之影响只是一种激励而已;其根本影响乃在英国本身,在其欢欣解放的复辟运动,其殖民地的扩张,其商业之滋润思想,其海军之克制荷兰,其对法之胜利(1713年),虽则法国已压服了西班牙。因而大英帝国的势力向北推进一路无阻。犹如法王路易十四赐作者以养老金作为臣服之赏赐,同样英国政府亦给予爱国的(或忠党的)诗人或散文家——德莱登、康格里夫(Congreve)、盖伊(Gay)、普赖尔(Prior)、艾迪生、斯威夫特——各种养老金,赐予贵族盛宴、引介予皇室及在政府中担任闲职;其中一位还成为国务大臣;伏尔泰极为羡慕这类政治上的优厚报偿。查理二世喜欢科学及美人胜于文学或艺术;威廉三世及安妮女王对文学是等闲视之;但是他们的大臣——发现在新闻纸、小册子、咖啡屋及宣传流行的时代,文人颇堪大用——却补助能服务帝王、政党或军队的文人。作家成为小政治家;有些人,如普赖尔成为外交官;有些人,如斯威夫特及艾迪生,操纵任官左右政权。为了崇恩报德,作家们纷纷将著作献予贵族、贵妇,赞颂他们躯体比阿波罗或维纳斯潇洒美丽,心智则优于莎士比亚或萨福。
金钱奖励之外,还有自由促成笔墨之书泛滥。弥尔顿虽用《司法者》一文呼吁,可《执照法案》(Licensing Act)仍未废止,通过该法案,都铎及斯图亚特诸王乃引用检查来控制出版,而该法在不稳定的克伦威尔时代及斯图亚特王朝复辟时代仍继续生效。但是当詹姆士二世政府的行动使全国惊慌之际,乃有更多的小册子作者违抗法律,取悦民众。当威廉三世入主英国时,他本人及其民权党支持者由于亏欠出版界太多,只好反对重订《执照法案》;该法于1694年满期后,即未续订;出版自由遂自动建立了起来。皇家大臣仍然逮捕攻击政府过激之人物,且1697年之《渎神法案》(Blasphemy Act)仍旧规定,对基督教义原理质疑者处以重刑;但是自此以后,英国人遂享有文艺自由,虽则它亦常常被滥用,然终对英国人心智之成长提供了相当大的帮助。
期刊迅速增加。自1622年以来,周报开始发行。克伦威尔仅准2种刊行,其余均予镇压;查理二世准许3种发行,但须受政府之监督;其中之一为《牛津(当时是伦敦)公报》(Oxford Gazette),成为政府之代言人,自1665年以来,每两周或半周出版一次。《执照法案》失效以后,很快就有不少新周刊推出市面。1695年,保守党推出第一份英国日报《邮童》(the Post Boy),但是其生命只有4天;民权党立即推出《飞邮报》(The Flying Post)对抗。最后,1702年,终有《英国日报》(The English Courant)出现,成为英国第一家正常每日出版之报纸——这是一份小报,只印行单页,内含新闻但无评述。就是这些断断续续的小报,终于发展为今日广告庞大的怪物。
笛福主编《评论周刊》(The Review),建立新的境界。该刊每周出版一次,不但有新闻,还包含评论,并最先开始登载连续小说。斯特尔继发行《闲谈报》(The Tatler,17091711年),且与艾迪生两人在发行《旁观者》期刊(The Spectator,17111712年)时,达到历史性的发展高峰。保守党政府,有鉴于日刊、周刊、月刊的大量发行额(4.4万份)及日增的影响力,乃课以印花税(1712年),自半便士至一便士不等,意在断绝多数期刊之生路。《旁观者》期刊是因而停刊的杂志之一。期威夫特告诉其斯泰拉(Stella)称:“穷苦文人的路已被阻绝。”博林布鲁克于1710年发行《检讨者》(Examiner)周刊,拥护保守党的政策;他发现斯威夫特是富于知识、善于嘲骂及富有智慧的可怕投稿者;金钱已经发现了新的工具。渐渐的,期刊的影响代替了圣坛讲道,为了私人目的而引导舆论倾向,一股新的世俗力量登上了历史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