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巴利夫人
1743年左右她以让娜贝屈(Marie-Jeanne Bécu)之名出现在沃库勒尔(Vaucouleurs)的香槟(Champagne),母亲为阿内贝屈(Mlle.Anne Bécu),但始终不知道父亲究竟是谁。这一类谜在当时的低层社会里是很常见的事。1748年阿内贝屈搬到巴黎,受雇为迪蒙索(M.Dumonceux)的厨娘,而她把当时年仅7岁的让娜贝屈安排住宿在圣阿内修女院(St.-Anne)。在这里,这位漂亮的女孩子住了9年,而且对这秩序井然的修女院,似乎一直保持着很好的印象。她接受阅读、写作和刺绣的指导,同时终她一生一直保有一种清纯和不容怀疑的虔敬,对修女和教士一直都很崇敬。大革命期间她隐匿被追捕的教士,是她后来上断头台的一部分原因。
当她离开修女院时,她以母亲新姘夫朗松(M.Rançon)的姓氏为姓。首先,她被送到一家美容院习艺,但这还包括勾引的勾当,让娜贝屈不知该如何抗拒。她的母亲于是把她送去陪伴拉加尔德(La Garde)夫人,但是,夫人的访客把注意力全转移到她身上,以致她不久便被辞退。她所服务的一家女帽店竟吸引了难以计数的男性顾客。她成为许多无赖的情妇。1763年她落入杜巴利手中,他是专为贵族中的花花公子找女人的赌徒。她以沃贝叶(Jeanne de Vaubernier)这优雅的名字,在这位皮条客的宴会上以女主人的姿态出现了5年,这期间更增添了娇媚。杜巴利认为他和普瓦松夫人(Mme.Poisson)一样,找到了“国王的一口美食”。
1766年,斯坦尼斯拉斯这位仁慈的君王在洛林去世,自此之后,洛林就成为法国的一省。他死后,他的女儿莱什琴斯卡(Marie Leszczinska),即那温和、虔诚的法国皇后,身体也随之很快地衰弱下去,因为是父女之间彼此的爱支持着她,使她能在异域忍受不忠实国王的长期虐待。1768年6月24日她与世长辞,甚至国王也为之哀悼。国王曾答应女儿们不再另找情妇。但是,7月里他看见了让娜贝屈,这时她正像24年前在塞纳尔(Sénart)猎苑中驰骋的蓬巴杜一样,漫不经心地在凡尔赛宫游逛。
他被她的妖艳、愉悦的精神和顽皮所动,心想他又找到了一个人可以取悦他,安慰他那冷漠的心。他派了侍从勒贝尔(Lebel)去找她。杜巴利“伯爵”立刻同意,为了王室的缘故与她分手。为了面子问题,路易认为她应该要有个丈夫。于是“伯爵”在短期内安排她嫁给他的兄弟纪尧姆(Guillaume)伯爵,这位真正但赤贫的伯爵是为了这个目的,才从加斯科涅(Gascony)的莱维尼亚克(Lévignac)到凡尔赛来的。结婚典礼(1768年9月1日)之后,让娜贝屈随即和他告别,而且再也没见过他。纪尧姆则得到了5 000银币的补偿金。他另找了一位情妇,和她在莱维尼亚克共同生活了25年,在获悉他的妻子已被送上断头台之后,才与这个女人正式结婚。
让娜贝屈,新名杜巴利伯爵夫人,先是在贡比涅(Compiègne)秘密陪伴国王,继之公然出现在枫丹白露。黎塞留问路易,在这新玩物身上有何新发现。陛下回答道:“就这一点,她使我忘了我行将60。”朝臣们都吓坏了。他们可以理解一个男人需要情妇,但是,国王找来的是他们之中有些人曾都认识的一名娼妓,而且居然一夕之间把她捧得高过于侯爵夫人和公爵夫人!舒瓦瑟尔曾希望把他的妹妹献给国王做情妇。这位被拒的小姐使得她那一向谨慎的哥哥公然对国王的新情妇采取了敌对的态度,而杜巴利夫人也一直没饶过他。
国王这位新的情妇很快就沉湎在金银珠宝中。国王给了她130万法郎的恩俸,加上每年由巴黎城和勃艮第所征收来的年金15万法郎。珠宝商立刻趋前为她铸造戒指、项链、手环、头饰以及其他金光闪闪的饰物,这一切在4年内使国王付出了200万法郎。在那4年内,她一共花了国库600.0375万银币。巴黎的人们知道了她的显赫,他们为出现一个吞噬他们税款的新蓬巴杜夫人感到无限哀伤。
1769年4月22日,她珠光宝气地由黎塞留挽着,正式出现在宫廷上。男士们倾心于她的美色,女士们则尽可能冷落她。她对这些蔑视毫不在意,她以谦和的态度和迷住国王的悦耳笑声来平息一些朝臣的激动。即使是对她的敌人(除舒瓦瑟尔外)她也不怀恶意,她使国王较前发布了更多赦免的命令因而广结善缘,渐渐在她身边聚集了一群高官厚爵的男女,利用她向国王说项。像蓬巴杜夫人一样,她很照顾自己的亲戚,她为母亲购置房产和头衔,为姨母和表兄弟们争取了年金。为杜巴利偿还债务,给了他一笔财富,并为他在茹尔丹岛(L'Isle-Jourdain)置了一栋华丽的别墅。她从国王处为自己赢得了原属于朗巴勒(Lamballe)王子和公主的卢沃森斯(Louveciennes)城堡,这城堡坐落于马尔利(Marly)的皇家公园旁边。她延聘了当时最伟大的建筑师加布里埃尔(Jacques-Ange Gabriel)来重新设计这座城堡,以适合她的兴趣,又请了手艺精细的高级工匠古蒂埃(Pierre Gouthière),以价值75.6万银币的华贵家具和艺术品来装饰城堡。
她缺乏蓬巴杜夫人那种维护和鉴赏文学、哲学以及艺术的教育背景和关系。但她有座藏书颇丰的图书馆,从荷马的史诗以至色情文学,从帕斯卡的《思想录》(Pensées)到弗拉戈纳尔(Fragonard)下流淫秽的图集,无所不包。1773年她送了一幅画像给伏尔泰,以表示敬慕之意,并随附“每边面颊上一个香吻”一句话。而伏尔泰像往常一样机智,回赠她一首诗:
什么!在我临终前给我两个吻!
你竟屈尊赐我这项殊荣!
两个吻!一个就已太多了,可敬的伊奇利亚女神(Egeria)
在第一吻时,我就将乐得死去。
她要求路易十五让伏尔泰返回巴黎,但为国王拒绝,于是她从费内买了一大批各式各样的手表来发泄这份不满。1778年,当这位年迈的大师来到巴黎颐养天年之时,她是许多登上朋城(Rue de Beaune)的楼阁来向他致敬的人之一。伏尔泰深感高兴,临别时特地下病榻送她到门口。在下楼时她遇到了后来的革命者布里索(Jacques-Pierre Brissot),他希望把刑法的草案呈给伏尔泰,他曾要求谒见,但遭拒绝。这一天,他再度尝试谒见。她带他回到伏尔泰的门口,为他安排晋见伏尔泰。在他的回忆录中,他描写她“笑得那么亲切,那么慈祥”。
毫无疑问,她的脾气很好,而且慷慨。她忍受皇室的歧视而不加反抗,也默默忍受安托瓦妮特(Marie Antoinette)拒绝跟她交谈。唯有舒瓦瑟尔她无法原谅,那是因为他不断地试图把她驱逐出宫。不久,他们之中总有一人不得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