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斯塔夫三世
自法王亨利四世以来,他是最有吸引力的国王,英俊、潇洒、愉悦,爱好女色、艺术及权力,如同闪电一样划过瑞典的历史,使瑞典国家的生命力尽情发挥。德辛曾给他很好的教育,不幸却为其慈爱的母亲所宠坏。他的智力又早熟又敏锐,富于想象力和审美感,且有野心和傲慢,显得浮躁。我们毕竟不易找到谦逊的王子。其母遗传给他爱好法国文学的热情。他热爱伏尔泰的作品,曾写信向他致敬,并用心学习《亨利亚德》一书。瑞典驻法大使只要每册《百科全书》刚出版立即寄给他。他专心着迷地研读历史;他读到古斯塔夫·瓦萨(Gustavus Vasa)、古斯塔夫·阿道夫(Gustavus Adolphus)及查理七世之历史,为之激动不已。在读了这些人的史实后,他不能忍受再做一个无为的君主。1766年,委员会未与他商量,亦未征得其父母同意,即决定让他与丹麦的腓特烈五世之女索菲亚公主(Princess Sophia Magdalena)结婚。她娇羞、温柔、虔诚,并认为戏院是犯罪的地方。他却怀疑成性,喜爱戏剧,永远不原谅委员会为他安排这次意气不投合的婚姻。委员会曾拨一大笔款子让他到法国去旅行,暂时借此舒缓其不满的情绪(1770—1771年)。
他曾在哥本哈根、汉堡及不伦瑞克停留,但巴黎才是他的目标。他不顾法王路易十五之愤怒,径自拜访被放逐的舒瓦瑟尔,他还违背传统习惯,竟至罗维辛尼(Louveciennes)杜巴利夫人别墅拜访她。他与卢梭、达朗贝尔、马蒙泰尔及格林见面,但是美梦却因而清醒;他写信给母亲说:“我认识了所有的哲学家,发现他们的书比人可爱得多。”他在若弗兰夫人、德芳夫人、莱斯皮纳斯小姐、埃皮奈夫人及内克夫人等的沙龙中,是一颗闪亮的北方之星。就在节节成名当中,他得悉自己已成了瑞典国王。他并不急着回去。他在巴黎多留一段时间,尽可能从几乎破产的法国政府争取更多的津贴,还争取了30万法郎作为对付国会的自用款项。在返国途中,他曾中途停留去拜访腓特烈大帝,大帝警告他,普鲁士将保卫——必要时使用武力——严格限制王权的瑞典宪法。
6月6日,古斯塔夫抵达斯德哥尔摩。14日,他召开第一次国会,很奇怪的是其亲切的言辞,就如同另一位窘困的国王乔治三世,在1760年召开第一次英国国会所作的讲词一样。“你们看着我出生和长大,在我少年的时候我就知道要爱我的国家,而且我以生为瑞典人是最大的荣耀,亦以身为此一自由国家的第一公民为荣。”其能言善道及爱国思想得到全国热烈的喝彩,但是一群政客却不为所动。“小帽党”人是宪法及俄国之友,曾得到叶卡捷琳娜二世4万镑的财政援助,故在四级会议中的三级取得多数党的地位。古斯塔夫为求对付,亦向荷兰银行家借款20万镑,购买选票,使其指定人为国会的大礼官。但是他还要等着加冕为皇,“小帽党”控制的阶级议院乃修改加冕宣誓条款,规定国王须保证遵守“阶级议院多数”所作的决定,而且升迁应依考绩为之。古斯塔夫反对走向民主的这个行动达半年之久,其后(1772年)他还是签署了修正条款。可是暗中他却决心机会一到立即推翻这部讨厌的宪法。
他从建立民望来打基础。他显得平易近人,愿接触一切的人,“给人恩惠时神情宛如不是给而是取”。任何人不会不满地离开他。几位陆军领袖同意其主张,即只有不为腐败国会所拘束的强有力的中央政府,才能使瑞典免受俄国及普鲁士的统治——此时,这两国(1772年8月5日)正在瓜分波兰。法国大使维尔热纳(Vergennes)捐献50万杜卡特作为政变费用。8月18日,古斯塔夫安排让陆军军官于次日晨在军械库与他相见。200名军官来临,他请他们协助推翻瑞典敌国所资助的那个贪污和不稳定的统治。200人中只有一位不答应追随他,那位唯一的例外是督军吕德贝克(Rudbeck),他游行于斯德哥尔摩街上,号召民众保卫他们的自由。他们却冷漠以待,只因他们爱戴古斯塔夫,不喜欢国会,认为国会是由贵族及商人寡头,假民主之名来控制的机构。年轻的国王(此时26岁)领导军官到斯德哥尔摩护卫军的营房去。他对他们的演讲极具说服力,故他们均保证支持他。他似乎逐步在重弹10年前叶卡捷琳娜二世掌俄国大权的老调。
当8月21日国会集会时,发现四周已为步兵所围,国会大厦亦为军队所占据。在一篇开创历史的演讲中,古斯塔夫责备阶级会议已因党派纠纷及外国贿赂而自贬其地位,并下令宣读其手下事先准备好的新宪法。该宪法仍然维持有限君权的体制,只是较扩大了君王的权力,它赋予他控制陆海军及外交的大权,他可以独自任免大臣,国会只由国王召集才开会,而且他可以任意加以解散,国会只能讨论他所提的议案,但是未得国会之同意任何草案皆不能成为法律,而且国会还可以通过瑞典银行及征税权来保住看管人民荷包的权力。未经国会同意,国王不得发动攻击性的战争。法官由国王任命,但一经任命后即不得随意予以解职。人身保护状的权利(the right of habeas corpus)可以使被逮捕的人民免受执法稽延之苦。古斯塔夫请求议员接受该宪法,在刺刀下他们不得不服从,只有接受并宣誓效忠之一途。国王向国会致谢,然后解散了它,答应在6年内再召集国会。从此“大帽党”与“小帽党”均消失于政坛上。在不流血的迅速行动下完成的政变,显然使一般人民均感到满意。他们“欢呼古斯塔夫为解放者,并向他祝福……人们欢喜的流着泪,并互相拥抱”。法国乐不可支,俄国及普鲁士则威胁要出兵恢复旧宪法。古斯塔夫却不为所动,叶卡捷琳娜及腓特烈唯恐战争会危害到手的波兰赃物,只好作罢。
在其后10年中,古斯塔夫表现得像一位立宪君王——那就是指遵守宪法规定的君主。他曾为兴利除弊之改革,成为那个世纪“开明专制君王”之一。伏尔泰赞许他“是古斯塔夫这个伟大名字中最杰出的后裔”。杜尔哥在法国遭到挫败,当然很乐意看到其经济政策在瑞典获得成功,在该地谷物之自由贸易完全合法,工业不再受“基尔特”规程之拘束。波罗的海的自由港组织及内陆城镇的自由市场,处处都促进了商业的发展。米拉波受命提供改良农业之意见,里维热(Lemercier de la Riviére)负责草拟发展公共教育之计划。古斯塔夫送给伏尔泰一份保证出版自由的敕令副本,并写道:“人类应该向你致谢,因你摧毁了无知与狂妄用来阻止人类进步的那些障碍。”他改革法律与司法制度,废止刑讯,减轻刑罚,并稳定货币;减低农民之赋税,重组陆军及海军舰队;结束了路德教派对瑞典宗教的垄断,宽容一切基督教派,并在三个主教城市给予犹太人宗教宽容。1778年当他召集国会开会时,其前6年的统治措施,受到国会无异议的拥护。古斯塔夫致书一位朋友说:“我的一生此时已达最快乐阶段。我的人民已经深信,我只想增进他们之福利及建立他们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