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克的第一执政期(1776—17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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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尔哥的遗缺由克拉格尼·努伊斯(Clugny de Nuis)继任,他重建了许多的公会及强迫劳役制度,且不再实施谷物敕令。荷兰的银行家取消了他们以4%的利率借与法国6 000万银币的允诺。这位新大臣认为,再没有比国家彩券的发行更能增加国库的收入的了(1776年6月30日)。当克拉格尼在10月逝世后,巴黎的银行家说服国王任用了当初对杜尔哥抨击最力的银行家——内克。

杰克·内克是一位新教徒,他1732年生于日内瓦。他的父亲是日内瓦学院的法律教授,他在早年就把内克送去巴黎。在那儿,内克在伊萨克·沃尼特银行充当职员。当伊萨克·沃尼特退休后,他提出了一部分资金给内克筹设自己的银行。此外,内克还集结了其他一些瑞士人的资金,这些人都是靠贷款予政府及做谷物投机生意而起家的。32岁的内克,现在是一个有钱、有地位,却未结婚的单身汉,他现在所期望的不是多赚一点钱,而是希求更高的权位——一个能获得特殊权力及国家声誉的机会。为此,他需要一个妻子及家来做根据地及从事政治活动的基础。他向守寡的玛克维斯·沃门纳克斯(Marquise de Vermenoux)大献殷勤,但为她所拒。后来他从日内瓦带回了一位漂亮而贤能的苏珊·屈尔绍(Suzanne Curchod)小姐——她最近刚逃离了与吉本的婚约。内克爱上了她,并于1764年与她结为夫妻。他们为共度此多彩多姿的一生而作的奉献,确曾为那千变万化而多事的时代放过异彩。他们在他银行的楼上筑了一个温暖的家,她还在那里开设了一个沙龙(1765年)以为邀请一些作家或政府官员之用。她希望能借他们的友谊为她丈夫的前程铺路。

内克渴望能自己写作。1773年,他出了第一本书《对科尔贝的追忆》(Ëloge de Colbert),为此,他还得了法兰西学院的赠奖。他借一篇攻击杜尔哥自由竞争政策的论文《谷物交易法》,而从商界进入了喧哗多变的政界。这本小书曾赢得了狄德罗的赞誉,他可能对其中的一段特别欣赏,在这一段里,这位银行家(他曾读过卢梭的作品)以社会主义者的口气议论着。他抨击道:

有权势的资产阶级,为了取得劳役的供应,只付与劳工尽可能低廉的工资,这些工资仅够他们起码的生活费用……几乎所有民间的法规,都是资产阶级制定的。你可以说那些自别于其他人的少数阶级,他们已使法律成为一种对抗公众的联合或保证……那些无产阶级的人也可以说:你们那些资产阶级的法律对我们到底有什么意义呢?……我们简直毫无财产可言。你们那自称为正义的法律,对我们又有什么意义呢?——我们简直毫无保障可言。至于那自由之法又如何呢?

——明日我们若不工作,我们只有死路一条!

1776年10月22日,经莫斯帕的推荐,路易十六任命内克为“皇家财产的管理人”,这是对莫斯帕表示道歉的一纸任命。一些权位较高的教士,极力反对让一位瑞士的新教徒来治理国家财政。莫斯帕答复他们道:“假如假教士肯替国家偿付债务,则他也可被选为阁员。”为了掩人耳目,一位法国的天主教徒塔布罗·雷奥(Taboureau de Réau)被任命为内克形式上的上司——即财政大臣。内克令人激赏的虔诚态度,使得教会的反对浪潮日渐消失。1777年6月29日,塔布罗辞去现职,内克乃被任命为财政总管。他不但谢绝了任何的薪俸,而且还私自借了200万银币给国库。他一直都拒绝接受大臣的名位,因此他没能进入国王的内阁。

以他的才能及权力所及,他可说干得很不错。他在处理金融问题上所受的训练,比在处理国家政务上所受的更多。他募集金钱的能力,比管理人事的能力更强。在财政方面,他建立了一套更佳、更有效率而且更能负责任的经济秩序。他撤除了500个闲差冗职,在他对金融市场有了信心后,他发行了国家公债,此举使国库在一年之内,增加了1.48亿银币的收入。他还推展了一些小的改革措施,譬如减少税制的不公平、改进医院的措施及组成当铺以为穷人作低利贷款等。他继续杜尔哥的努力,限制朝廷皇家及皇后的开销。农人公会虽然重新获得了征收间接税的权力,但内克却减低了其征收的数额,并对其作更严格的审查及控制。他说服了路易十六,使伯里、格勒诺布尔及蒙托邦等行省的议会得以成立。他还创立了一个先例,让第三资产阶级(中下阶级)的代表在此等议会中,能和贵族及教会代表平分秋色。对此等议会,国王有挑选议员的权力,且不赋予彼等以立法权。此外内克还成功地说服了国王,使他释放了所有留在皇宫内的奴隶,他还要求所有的封建诸侯也照样做。当他们拒绝这样做时,内克就建议路易废除全法国境内的农奴制度,而给予各地主以适当的赔偿。国王囿于其传统观念,答复他道:“此种特权制度太根深蒂固了,简直就无法以一道命令撤除。”1780年,由于内克的敦促,他下令停止司法的酷刑及废除秘密监狱。他还下令将已审判过的罪犯和仍未审判的分开拘禁,且将此两种罪犯和那些因债务而被拘禁的分开。所有这些和其他一些内克在第一执政期所获致的成就,实应得到比目前一般人所公认的更多的称许。如果我们要问为什么他不改革得更快更彻底呢?则我们可不要忘记,杜尔哥就是因为执行得过于性急而招惹了太多的同时代的敌人的。内克曾被人抨击以发行公债代替提高税率,但他觉得目前的税征已令人民够受的了。

对所有这些戏剧性发展极为注意的卡姆潘夫人,曾为国王对其大臣们的态度作一总结:“杜尔哥、玛丽斯波斯和内克都深知这位国王是一个温和而简朴的人,他肯为他人民的伟大而牺牲皇族的特权。他的心是倾向于改革的,然而他的锢见、畏惧,加上一些伪善者的喧嚣,却逼使他放弃了一些有利于人民的计划,而这些计划却是他那颗爱民的心所一直希望实现的。”虽然如此,他却敢于在国家文告中(可能是由内克准备的)大胆地指出:“穷困人民的赋税在比率上,远比其他人增加得快。”且他“希望那些富人,在碰到那些他们本就应负绝大部分责任的指控后,不会懊悔他们重加赋税于平民的意念是错误的”。他害怕伏尔泰的思想,然而他自由的心灵,却受伏尔泰、卢梭及一些哲学的塑造而成形,而这些人的工作则是致力于暴露旧荒谬及鼓吹源自于基督的博爱生活。在他前半期的统治中,他开始进行种种改革,而此种改革如果他能继续并逐渐扩展,则他可能已避免了后来的革命。在这位软弱国王的领导下,一向为英国侵掠及屈辱的法国,成功而勇敢地打败了不列颠,且于此战役中,给予美国以极大的帮助。


杜尔哥的当政(1774—1776)法兰西与美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