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 经典体制的生命力
经典社会主义体制能够永远长期存在下去吗？对这个问题的回答取决于时间尺度，以及如何定义“长期”这个概念。
下一章将对一些社会主义国家经典体制的持续情况进行一个概述。经典社会主义阶段最终还是结束了，改革进程开始了或者说更深刻的体制变革出现了。经典体制持续时间最长的国家是苏联，60年左右。
现在，只有两个国家仍然处于经典体制阶段—朝鲜和古巴。截止到本书写作的时间，我们唯一能够回答的是，经典体制在这两个国家运行了30—40年左右。我并不打算预测这两个国家的未来命运，但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它们周围的世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几乎所有的其他社会主义国家，包括最强大的两个社会主义国家，苏联和中国，都已经走出了经典社会主义体制。
即使我们可以克制住自己不对这些国家做任何预言，但我们可以这样说：如果用世纪作为时间标尺来衡量人类历史，那么经典社会主义体制只是昙花一现。比起那些经历了多少个世纪沧桑仍然屹立于世的社会经济体制而言，经典社会主义体制的生命非常短暂。
除了用世纪作为衡量人类历史的时间标尺之外，还可以用相对较短的时间标尺。经典社会主义体制从诞生到死去大约相当于一个成年人一生几十年的时间。从这个角度来看，经典体制还是有一定的生命力。从第3—15章的分析中我们可以看出，经典体制正常发挥了维持生存的基本功能，即有效控制了社会活动：它组织起了生产，从而为公众提供了生活所必须的商品和服务；它以自己的方式维持着协调社会活动以及人与人共同生存所必不可少的秩序；它找到了一种法律和道德体系使人们还不至于迷失生活的方向和意义。此外，它也得到了部分社会成员的支持，至少这些人认为支持经典社会主义体制对他们有利。体制内的各个构成要素也都能够相互支撑，融为一体。在某些情况下，它不仅能够在现有水平上复制自身，而且还可以不断扩张、成长和发展。它聚集了庞大的武装力量，完全可以防御军事攻击。尽管整个体制充满了矛盾和内部冲突，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还无法威胁到它的生存。
上面这段话没有包含任何价值判断。让我们再回到本书开头的那个模拟，可以为经典体制编制一个“成绩单”，然后依据各种内在价值为它的表现打分［1.7］。在一系列最重要的人类普遍价值领域，如物质福利、生产效率和创新能力、维护个人自由、平等和社会稳定，我们在分析经典社会主义体制时，对这些内容都进行了讨论。很显然，在与资本主义体制的竞争中，经典社会主义体制在很多科目上都没有获得优秀，例如平等和稳定。此外，在其他一些基本的价值领域，如福利、效率和自由等方面，经典社会主义体制所获得的分数远远低于民主政治体制下的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当然，这只是对实证分析的一项补充。至于体制内部的公众如何评价那完全是另外一回事：部分社会成员喜欢现行体制是因为他们自己分享了权力和利益，并赞成官方意识形态；有些社会成员有所不满，但他们无法对体制的表现做出恰当的评价，因为没有其他体制可以作为参照；还有其他一些社会成员对该体制深恶痛绝，但他们根本没有机会表达自己的想法。一旦公众的不满不断增加，当权者就采取镇压手段来维护体制的生存。
这又回到了前面讨论过的一个问题：只要能够压制住不满，经典体制就可以生存下去。如果用十年作为时间标尺来衡量经典体制（而不是以世纪作为时间标尺），那么至少看起来它仍然具有坚韧持久的生命力。
但必须加以补充的是，确保经典体制能够生存下去也决非易事。一些内在矛盾不断恶化。在与资本主义竞争的过程中，社会主义体制在很多领域都败下阵来，而且差距持续扩大。所有这些都为开始进行体制变革提供了动力和支持，这也将我们引入了第三部分的主题：经典体制的腐化与危机、改革、革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