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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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里，有一个晚上，雷和她一起看完电影回来，顺路来到戴尔的铺子里去喝杯热巧克力。维达说：“你知道明年我说不定就不在这里啦。”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们在一张圆桌子前坐下来，她用细长的手指头在玻璃桌面上来回比画着。她透过玻璃桌面，看见桌斗里摆着黑色、金色和橘黄色的香水盒。她往四下里扫了一眼，只看见售货架上还放着一些大红热水袋、淡黄色海绵、蓝边大浴巾和樱桃红刷背的发刷。她摇摇头，活像是一个刚从阴魂附身中挣脱出来的巫婆似的，愁眉不展地直瞅着他，开口问道：
“我干吗老是要待在这里呢？现在我一定要当机立断。一转眼，就要重订明年聘约了。我想赶明儿到别的镇上去教书。这里的人都讨厌我。我最好还是早点儿走吧。趁人家还没有公开说讨厌我，我自个儿先走为好。今儿晚上就得作出决定来。不过，我也很可能——哦，暂先撇开这个不谈了。我们赶快走吧。时间已经不早了。”
她突然站了起来，根本不理睬他在一迭连声地哀叫：“维达！等一下！快坐下！我的天哪！你真把我吓坏啦！唉！维达！”这时，她迈开大步，走了出去。他在付账的时候，她早已走得很远了。他在她后面拼命追赶，哀哀号哭着：“维达！等一等！”到了高杰林家门口的紫丁香棚架下，雷米埃才追上了她，把他的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不让她再逃走了。
“哦，不要这样！不要这样！这又有什么意思呢？”她恳求着说。她抽抽噎噎地哭起来了，她那柔细的眼睑里噙满了泪水。“有谁能心疼我，或者能帮助我一下呢？看来我还不如到处流浪去，干脆把我都忘了吧。哦，雷，请你不要缠住我。快放我走吧。现在我决定不再接受这里的聘约了，我要离开这里，到天涯海角去——”
他的手紧紧地抓住她的肩膀。她低下了头，用她的面颊抚摸着他的手背。
他们终于在六月间结成了眷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