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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卡萝尔对戈镇恨之入骨的那种情绪,现在早已冰释了。在她眼里,戈镇已成为一个日夜忙碌的新市镇。她无限同情地想起了肯尼科特过去曾为戈镇市民辩护时所说的“他们都是老实巴交的大好人,一天到晚辛辛苦苦地干活,总是想尽办法要把自己的儿女培养成栋梁之材”。她无限深情地回想起了大街草创时期的那种寒碜劲儿和那些只是临时避避风雨的褐色小棚屋;那些简陋无比、与世隔绝的小棚屋。她觉得实在怪可怜的;他们在妇女读书会上宣读研究论文时附庸风雅,他们在鼓吹“热情支持繁荣戈镇运动”时佯装伟大——这一切不由得使她深表同情。此刻她仿佛看见了大草原上尘雾弥漫、夕阳西斜时的大街景色:在一长溜早年开边拓殖的移民栖居过的小棚屋里,人们正鹄首盼望着她倦游归来——他们脸上露出那么凄苦落寞的神情,就像一位老人眼看着至亲好友纷纷谢世,心中很不是滋味。她又想起了,肯尼科特和萨姆·克拉克很喜欢听她唱歌,此刻她真恨不能马上奔回去唱给他们听听呢。

“最后我终于能用一种比较公允的态度来对待戈镇了。现在我可以说是喜欢它了。”她满怀喜悦地说。

她发觉自己竟然会这么宽宏大量,不免感到自己有点儿了不起。

凌晨三点钟,她突然醒来了,原来是梦见自己被埃拉·斯托博迪和博加特寡妇百般折磨得简直连气都透不过来。

“我一直要想把戈镇变成一个神话世界。人们至今还用这样的古老传说来赞美自己的家乡好,缅怀幸福的童年,珍惜大学时代的友谊。可我们却把这一切通通都给忘了。我也忘了,大街压根儿不觉得自己孤单可怜。它自以为还是上帝佑护下的人间乐土。现在它并没有在盼望着我回去。它觉得有我无我反正都是一个样。”

可是,到了第二天傍晚时分,她又一次把戈镇看成是自己真正的家——它正在炫目的夕照之下等待着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