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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七六年五月二十日,下午时候——就在这一天,就在皤退夫(Botev)的部队在巴尔干连山中大败,连皤退夫自己,也死于贪残的强巴拉斯(Zhambalas)所率领的乞开斯[37]帮的枪弹之下的这一天——在伊斯开尔[38]左岸,卢谛勃罗特(Lutibrod)对面,站着从这村子里来的一群妇女们。她们在等候小船,轮着自己渡到河的那面去。

她们里面,大多数不明白四近有些什么事,因此也没有怎么发愁。符拉札(Vratza)那边的喧嚣的行军,已经继续了两天之久,她们却毫不觉得什么——而且也并不荒废了她们的家务。其实,这里是只剩下女人了,因为男人们都不敢露面。一揆者和乞开斯帮的打仗的地方,虽然离卢谛勃罗特还很远,但消息传来,使男人们非常恐怖。

就在这一天,村子里到了几个土耳其兵,为的是捉拿可疑的人,并且盘查往来的过客。

就在这时候,我们在讲的时候,小船正在河对岸,村妇们想过渡,也正在等得不耐烦。那小船可也到底回来了。船夫——一个卢谛勃罗特人——用橹把船定住,以免被水淌开去,于是走到岸上来。

“喂,上去,娘儿们!……赶快!……”

忽然出现了两个骑马的土耳其的宪兵。他们冲开了女人们,向船上直闯。其中较老的一个,是胖大的土耳其人,鸣着鞭子,开口就骂道:“走开,改奥儿[39]的猪猡!……滚,滚你们的!……”

女人们都让开了,预备再等。

“滚开去,妖怪!……”第二个吆喝着,挥鞭向她们打了过来。

她们叫喊着向各方面逃散。

这之间,船夫拉马匹上了船,宪兵们也上去了,胖子转脸向着船夫,发怒的叫道:“一匹母狗也不准放上来!……滚开去!……”他又向这边喝一声,凶恶的威吓着。

恐怖的女人们就开始回家去了。

“大人老爷!……我恳求你:等一等!……”一个村妇叫喊道,那是慌慌忙忙的从契洛贝克(Chelopjek)跑来的。

宪兵们凝视着她。

“你什么事,老婆子?……”那胖子用保加利亚语问道。

跑来的是一个六十来岁的女人,高大,瘦削,男人似的眼光,臂膊上抱一个裹着破烂麻布的孩子。

“准我们过去罢,大人老爷!……准我上船罢,上帝保佑你,给你和你的孩子们福寿!……”

“唉,你是那,伊里札?……发疯的改奥儿!……”

他认识她,因为她曾在契洛贝克给他办过饭食。

“我正是的,阿迦哈其—哈山。带我去罢,看这孩子面上……”

“你带这袋子上那去?……”

“这是我的孙子,哈其。没有母亲了……他生病……我带他到修道院去……”

“又为什么呢?……”

“为了他的痊愈,去做一个祷告……”那女人恳求的说,眼光里带着很大的忧虑。

哈其—哈山在船里坐下了,船夫拿了橹。

“阿迦,看上帝面上!……做做这件好事,想一想罢,你也有孩子的!……我也要给你祷告!……”

土耳其人想了一想,于是轻蔑的说道:“上来,昏蛋!……”

那女人连忙跳上船,和船夫并排坐下。船夫就驶出了雨后暴涨的伊斯开尔的浊流。沉向山崖后面的太阳,用它那明晃晃的光辉,照得水面金光灿烂。


村妇 保加利亚 伐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