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陈整风汇报会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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批陈整风汇报会,对黄、吴、李、邱作了结论,我们只有组织服从,但在思想上想不通。对主席的言行不一,想都不敢想。会后怎样传达会议精神是首先要解决的问题,政治局经过研究,对传达定下了三条:

一是,只限于传达到各省市自治区,各大军区、军种、各总部党委常委,各兵种只传达到司令、政委。传达时只照文宣读文件,不得随意发挥。

二是,今后在报刊上一律不得透露对黄、吴、叶、李、邱的检讨和批评的问题。

三是,在传达文件之后一律清退,由印发机关清点销毁,不准存档。

军队驻京各总部的传达,由军委办事组统一组织实施,在三座门统一听传达。李德生宣读了周恩来总理代表中央的结论,然后以各总部、海空军为小组分开讨论。各兵种司令、政委参加总政小组的讨论。

在传达的前一天晚上,总后小组(即党委常委会)就听了我的检讨,向常委做了简要的自我批评。各常委都发了言。大家的发言,不外是两点意思:拥护毛主席对黄、吴、叶、李,邱检讨的批示;拥护周总理代表中央做的结论;同意邱会作同志的检讨。常委会不到两小时就结束了。听后大家有些懵头懵脑的,似乎很不理解中央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九七一年「五一」节,邱会作(中)、纪登查(右)在天安门城楼上。

在传达之前,军委办事组特别强调保密的问题。当时,对保密要求如此严格,主要不是为了黄、吴、李、邱几个人的问题,而是为了人民解放军,为了林彪的问题。因为只要知道了我们几个人的问题,就同林总的问题联系在一起了。如果出现这种情况,对全党、全军、全国人民都是不利的。

在传达之后,各省市自治区、各大军区、军种、各总部党委都向毛主席、林总写了两个拥护的报告,一致拥护毛主席对军委办事组几个领导同志的报告的批示,拥护周总理代表中央在中央工作会议上做的结论;同意黄、吴、叶、李、邱的检讨。不少单位在报告中都提出了:我们一定要如过去一样,尊重军委办事组几位领导同志的领导。奇怪的是上海市委的报告,还特别强调了军委办事组做了好的「自我批评」,真是虚伪至极。所有报告都表现出团结的气氛,不利团结的字眼,在报告中是看不到的。据王洪文后来在秦城对我说,这点也得到了主席的教导。主席说:「下了结论以后,就要讲团结。」

五月初,我和耿飙(当时为中央联络部长)陪同越南的总书记黎笋去南方参观。我们住在韶山时,一天早晨我同耿飙、卜占亚(湖南省委第二书记)从宿舍信步去食堂吃早餐,我对卜占亚说:「我已经看到你们省委常委对传达批陈整风汇报会的报告。你们对军委办事组几个犯了错误的人,采取了原谅的态度,说了很多好话。」

卜占亚说:「事实就是那样嘛,我们只能实事求是。你们毕竟是上当受骗,才犯了错误呀!」

我问:「华国锋书记本人有什么意见没有?」

「没有。常委会都是他主持的,他的意见包括在报告之中。」

「你们看到或听到什么意见,都能及时告诉我就好了。同志的帮助,对一个人防微杜渐会有很大作用的。」

「我对敬仰的老首长不会有什么保留的。」

耿飙说:「老邱呀,千万不要背包袱啊!我们都团结起来努力把工作做好,少让他们挑刺。我们不挑起担子,总理就更难办了。」

在广州,我一直忙于陪同外宾参观,除听取省国防工业办公室汇报,时间不多。我离开广州回北京时,刘兴元、丁盛送我去机场,我们在车上简单说了几句有关批陈整风汇报会的问题。

我说:「在庐山我们犯了错误,影响很不好。对你们这些老战友,也不能说一点牵连都没有。看起来,我们几个人在政治斗争中,还是很不成熟的。」

刘兴元说:「现在好了,问题解决了。不论是按什么水平解决,也算解决了。这次中央的会议,斗争是尖锐的,但在广州军区不会留下任何影响的。在人们的眼光中,现在的林副主席,现在的军委办事组的形象更高大了。但在少数人心中就和过去不一样了,不过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大家对谁是泥鳅,是很清楚的。」

这些老战友的话,我心里都明白,但当时是绝对不能交流,大家也不会交流的,多说一句就犯自由主义了。

在历史上起重要作用的庐山会议,经过批陈整风汇报会就结束了。斗争的结果,我们失败了。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关键的问题都是毛主席决定的。具体来说,有如下三个问题。(一)在庐山主席已经把黄、吴、叶、李、邱同陈伯达捆绑在一起了,林总的威望也受到了极大的影响。(二)江青一伙操纵了会务工作。他们是做了「合法」的坏事,造成既成事实。(三)主席内心支持江青一伙。其实我们并无宗派,我们和很多老干部对文革的看法,对江青一伙的看法都是一样的,反而被打成宗派;江青一伙是文革中最大的宗派,却得到不断的放纵。批陈整风汇报会之后,我的思想确实起了很大的变化。会议之后,确实有个包状了。我的包袱主要是「想不通」。兴师动众地处罚了我们,这是「大局」服从了「小局」。这也就是说,以牺牲林总为首的军队的威望,去服从江青一伙的利益,这就本末倒置了。不过,我的这个包袱是装在我的「公文」包里的,我认为为江青一伙背上一个包袱是完全不值得的。我一直还是在努力工作。

我自己也认真想了一些问题。第一个问题,毛主席和林总的关系问题。这个问题是一切问题核心的核心。只要这里不存在什么问题,其余一切问题都不必考虑。毛主席同林总的过去,我是知道的。从过去看现在就没有什么问题需要考虑了。但现在要想的是今后的问题,这是当时还不可能想清楚的问题。

我想过,一九六六年八届H中全会,林总上台,是因为他主持军委日常工作而把他「黄牛当马骑」,还是真正的「亲密战友」?我考虑的结果是后者,是历史必然。林总确实是党内的排头兵,无论打仗、执政都能胜任的。在上述的思想基础上,对毛、林之间今后的问题,就没有更多的考虑了。我也确实没有想到还有什么需要疑虑的问题。这不是我观察的问题深度不够,而是从历史事实得出来的结论。

第二个问题,自己的学习和工作问题。我向来都有这样的思想「做官靠运气,吃饭靠本领」。当然,这里说的做官,是做自己连想都不敢想的大官。因为有史以来,任何大官都离不开「运气」这个基本条件。要是没有运气,即使有天大的本事也是枉然。吃饭靠本领,这是我一贯的思想。在全国解放前的革命时期,吃饭靠「两条腿」,只要跟着党干革命就有饭吃。解放后的建设时期,吃饭就靠「一双手」了。在建设时期,我从没在「有我不多,无我不少」的那群人之中混过。我是靠努力学习和工作挣饭吃的,过去,我的这个思想起过积极作用。

第三个问题,「改邪归正」的问题。过去,我参加议论江青一伙,反对江青一伙的事不少,自己爱说别人(江青一伙)的闲话总是不好的。

这段历史已经过去了,我们对毛主席还是情深得很,因为我从十五岁参加革命,一直都奋斗在他老人家领导的革命事业之中,我们永远都是主席的兵。

总之,历史总归是历史了。


会议给我们下结论第三十五章毛主席南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