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觉心理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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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们关于运动物体的直觉(或“世俗”)理论是不准确的,那么很难相信世俗理论在更复杂的人类行为领域会非常准确。事实上,这一研究文献提醒我们,个人经验并不能保证不会对人类心理学产生错误的信念。心理学家丹·艾瑞里[40]讲述了他自己的一个故事:在18岁时的一次意外事故中,他70%以上的身体被烧伤。他描述了随后几个月的治疗,绷带的快速拆除给他带来了巨大的痛苦。护士们的理论是,快速拆除(引起剧烈疼痛)比缓慢拆除(疼痛较轻但持续时间更长)要好。出院之后,艾瑞里成为一名心理学专业的学生,他做了一些实验来测试护士们的信念。令他惊讶的是,艾瑞里发现,在这种情况下,缓慢拆除——疼痛强度较低,持续时间较长——可以减少疼痛感。他说,完成这个研究后,他意识到烧伤病房的护士都是善良仁慈的人,有很多浸泡和拆除绷带的经验。但“尽管护士们经验丰富,但在治疗她们非常关心的病人时,还是犯了错误。对于如何将病人的痛苦减至最小,她们所持的理论并不正确。我想,考虑到她们有如此丰富的经验,怎么会错得这么离谱呢?或许其他专业人士也可能会错误地理解他们行为的后果,并做出错误的决定”[41]。研究表明,对他人疼痛强度的直觉判断很不准确,即使是有很多临床经验的医生[42]。

正如第4章所讨论的,对见证叙述、个案研究证据和“常规做法”的依赖,往往会让人们认识不到我们需要设置控制组来检验非正式观察所得结论的准确性。例如,丁费尔德[43]描述了为什么很多医学专家认为他们不应该建议抽动秽语综合征的患者(见第2章)抑制他们的抽搐(不自主地发出声音)。医生们认为这导致了所谓的“反弹效应”——抽搐在抑制后发生的概率更高。然而,这种信念是基于非正式的观察,而不是有控制的实验。当我们进行适当的实验时,即系统地比较抑制时段和非抑制时段抽搐的次数,抽搐抑制后似乎根本没有“反弹”效应。

在第1章,我们举例说明了许多关于人类行为的常识(或世俗)信念是错误的,这还只是冰山一角。例如,没有强有力的证据表明虔诚地信仰宗教的人比不那么虔诚的人更无私[44]。研究表明,宗教虔诚程度与从事慈善活动、帮助处于困境的他人或避免欺骗他人的倾向之间没有直接的关系。

错误的直觉理论并不局限于心理学。例如,它们在体育和健身领域也很猖獗。例如,定量分析表明,在橄榄球比赛中(从高中比赛到职业比赛的各种级别),当球队处在中场线位置时,大多数教练在第四次进攻时选择继续进攻以增加获胜的概率[45]。类似的分析表明,总的来说,教练应该让队员在交换球权时减少弃踢,多踢赌博式的短球。统计数据表明,如果教练在这些方面重新调整策略,他们会赢得更多的比赛[46]。现在,教练们或许有各种各样的理由忽视这个统计上的建议(例如,害怕被事后批评),但这些理由在球迷身上并不适用。然而,球迷们有一种错误的直觉,认为教练是对的。

关于人类行为的错误信念会产生非常实际的后果。基思和拜因[47]提到,在他们的学生中,“通话不影响我开车”和“打电话可以防止我睡着”等陈述代表了关于手机和开车的典型看法。学生们似乎完全无视一个事实,即在开车时使用手机(即使是免提电话)会严重影响专注程度和注意力[48],是导致事故和死亡的原因之一[49],其危险性不亚于酒后驾车。开车时发短信尤其有致命的危险。

错误的流行信念可以列出一张长长的清单。例如,很多人认为满月会影响人的行为,其实并非如此[50]。有些人相信“相异相吸”,但事实并非如此[51]。有些人认为你不应该改变多项选择题的初始答案,他们也错了[52]。有些人认为“熟生蔑”,没有这回事[53]。有些人认为人在催眠状态下的行为就像机器人一样,这也不对[54]。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55]。

人们直觉行为理论的诸多不足之处说明了为什么我们需要有控制的心理学实验:只有这样,我们才能超越关于人类行为的古老概念,进而建立更精确的科学概念。


直觉物理学小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