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科全书的编纂者
科学与哲学中间的媒介物,是无数的百科全书编纂者,他们寻求方法,给予他们时代广泛的知识加以整理与划一,把科学和艺术、工业和政府、哲学和宗教、文学和历史,注入一个有次序的整体,使它成为一个智慧的基础。13世纪长于百科全书和长于《神学大全》,这些大全是无所不包的综合法。较谦逊的百科全书编纂者,局限自己为自然科学做提要。西伦切斯特(Cirencester)修道院的院长(约1200年)亚历山大·内克姆,及一位法国圣多米尼克修会的修士,康提姆普雷(Cantimpré)的托马斯(大约1244年),以《万物之性质》(The Nature of Things)为名,写了一本通俗的科学知识的书。英国的一位圣方济各修会修士巴托罗缪,也出版了一卷包罗万象的《论万物之属性》(On the Properties of Things,约1240年)。约在1266年,布鲁内托·拉提尼(Brunetto Latini),一个佛罗伦萨的公征人,由于他拥护教皇(译按:1215世纪意大利之教皇党员)的政见而被逐,住在法国好几年,用法文写了一本《财富书》(langued’l Li livres dou tresor),一本简短的科学、道德、历史和政府的百科全书。它是如此受人欢迎,以致拿破仑想要由法国政府出版一修订本——在狄德罗(Diderot)震动世界的《大百科全书》(Grande Encyclopédie)出版后半世纪。所有这些13世纪的著作,都把神学和科学含混不清,及将迷信和观察混为一谈;它们呼吸他们时代的空气;同时如果我们能够预知我们的杰作如何受7世纪以后的人所检视,我们一定懊丧异常。
基督教中世纪最著名的百科全书是博韦的文森特所编的《知识宝鉴》(Speculum mainius,大约在1200年起,大约在1264年止)。他加入多米尼克修会,成为路易九世父子的私人教师,受命管理国王的图书,同时和几位助手从事把环绕他的知识浓缩成可以消化的形式的任务。他称他的百科全书为《世界的影子》(Image of the World),把宇宙当做一面反射神圣智力和计划的镜子而呈现出来。它是一部巨大的编纂物,等于现代大部书的40倍大。文森特和誊写者修剪删改后完成了三部分——自然界的反射镜,教义的反射镜,历史的反射镜。该工作的继承人约在1310年加入一部道德的反射镜,大部剽窃自托马斯的《神学大全》。文森特本身是个谦逊和温文的人。他说:“我甚至连一门科学都不懂。”他否认全书都是独创的,而只推及此书为摘自450名希腊、拉丁或阿拉伯的作者,再加以编集。他忠实地传播普林尼的错误,接受占星学上一切奇妙的事物,同时他的书中充满草木与宝石玄奥的特质。然而自然的奇观和美景,经由他的著作而放射出光亮来,同时他自己感觉出他们的状况不是一个书虫所能做得到的:
我承认,罪人如我,心灵因情欲而玷污,当观赏它创造的……宏伟与美丽时,我被策动带着属灵的馨香转向造物者,这世界的主宰,并带着更大的敬意来尊崇它,因为心灵由卑贱的喜好中自我提升,尽其所能地升至沉思的光中,仿佛由高处来观看这伟大的宇宙,在其无尽的空间里,包含着各种等次的受造之物。
13世纪科学活动的爆发,可与其哲学的光芒相媲美,也可和自抒情诗人过渡至但丁这种文学上的变化和光辉相媲美。像伟大百科全书和《神曲》一样,这一时代的科学,受患于过分的肯定及无法验证其假定,并且苦于知识与信仰之混淆而无法分辨。但是,航行在玄奥大海中的科学小艇,即使在一个信仰的时代,也作了很重大的进步。在阿德拉德、格罗斯泰斯特、大阿尔伯图斯、维拉诺瓦的阿诺德、萨利塞托的威廉、亨利·蒙得维尔、兰弗朗其、培根、清教徒彼得和西班牙的彼得等人的著作中,重新的观察和胆怯的实验,开始打倒了亚里士多德、普林尼和加伦的权威;对探险和进取心的强烈兴趣,牵引了冒险家的帆船;同时在这奇妙的世纪初期,亚历山大·内克姆已经彻底地表示出新的信仰,他写道:“科学是花费极大的代价而习得的,它需要经常的彻夜不眠、极多时间的消耗、努力不倦的工作以及极度应用心智才能获致。”
可是在亚历山大的著作的末尾,他再度以不受时间限制的亲切感,用中古的语气重申:
噢!书呀,也许你将使这个亚历山大留传于世,而在书虫蛀你以前,虫类将会吃掉我……你是我的灵魂的明镜,我的冥想的解释者……我的良心的真正见证,抚慰我的悲哀的亲切的安慰者……由于你是忠心的受托人,我已经把内心的秘密告诉你;在你里面我了解我自己。你会进入某个虔敬的读者的手里,他将纡尊降贵为我祷告。然后实在地,小书呀,你会使你的主人获益匪浅;然后你将以一种最令人满意的交易额偿还你的亚历山大。我不吝啬我的劳力。这里将出现一个虔敬的读者,他将时而让你在他的膝上休息,时而将你移到他的胸前,有时把你当做一个甜蜜的枕头放在他的头下,有时,轻轻把你阖上。他将热烈地向主耶稣祈祷,历经岁月的磨难,矢志不渝地信守自己的信念。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