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克尔曼
让我们在对比之下来看看另一位理想主义者。
在这一代的艺术史上,最具影响力的人物不是一位艺术家,而是一位学者,他的生命奉献于艺术史上面,而他离奇的死亡使教育程度高深的欧洲的灵魂受到感动。他在1717年12月9日生于勃兰登堡的施滕达尔(Stendal)。他的父亲是一位补鞋匠,希望他将来也成为一位补鞋匠,但温克尔曼自己希望去研究拉丁文。他凭着唱歌以支付其早期的教育费用。恳切而孜孜不倦的他进步神速。他当许多低能学童的家庭教师,所得收入用以买书和食物。当他的老师失明之后,温克尔曼念书给他听,竟然念完了他老师图书室中的所有书籍。他完全掌握了拉丁文和希腊文,但他对于近代的外国语言并不感兴趣。听到一位著名的古典学者、已故的约翰·艾尔伯特·法布里修斯(Johann Albert Fabricius)的图书室将被拍卖的消息时,他从柏林步行了178英里的路程到达汉堡,以购买希腊文和拉丁文的古典文学作品,并且把它们扛在肩膀上走回柏林。1738年,他进入哈雷大学(University of Halle)做一位研究神学的学生。他其实并不喜爱神学,但抓住这个机会去研究希伯来文。毕业之后,他靠着当家教维持生活。他将贝勒的名著《历史的批判字典》(Dictionnaire historiqne et critique)一书完整地读了两次,可以推断这件事情对他的宗教信仰有一些影响。一年之内,他将希腊版的《伊利亚特》和《奥德赛》两本书彻头彻尾地读了三次。
1743年,他接受阿尔特马克(Altmark)的塞豪森(Seehausen)的一所学校的邀请,担任该校的副主任,年薪为250泰勒。在白天,他一方面教患疥癣的孩子们ABC,一方面热情地渴求获得一种美学方面的知识,并且反复地从荷马的作品中诵读明喻。在晚间,他当家教以供膳宿,然后研究古典文学至午夜,睡到4点,再度研究古典文学,然后疲累地去教书。1748年,他欣然接受比瑙伯爵(Count Von Bünau)邀请他去担任靠近德累斯顿的诺希尼斯(Nötheniz)庄园的图书馆助理管理员的请求,年薪为50泰勒至80泰勒,并提供住宿。在那儿,他沉迷于当时书本收集最广泛的图书室之一的书籍中。
驻撒克逊选侯之宫廷的教廷大使阿尔钦托枢机主教(Cardinal Archinto)是该图书室使用者之一。他对于温克尔曼的学识和热诚,面容的憔悴和苍白,留有深刻的印象。他告诉温克尔曼说:“你应该到意大利去。”温克尔曼回答说那正是他梦寐以求的一次旅行,却非他能力所能及。温克尔曼有几次应邀去拜访驻在德累斯顿的这位教廷大使。他对于在教廷大使家中所遇到的耶稣会会士们的饱学和谦恭有礼,感到欢愉。在罗马有30万册书籍的帕希奥内枢机主教(Cardinal Pas-sionei)提供给温克尔曼在那儿担任图书馆管理员的职位,年薪70杜卡特,另加膳食。然而,此一职位仅能由一位天主教徒填补。温克尔曼同意改变信仰。当他已经表明其“死后无所惧,无所希望”的信仰后,他发现改变信仰这件事,仅有社会上的而无神学上的困难。他写信回答指责他的一位朋友说:“它是知识的爱好,而且此种知识上的爱好单独地能够引诱我去听从我所已经被建议的事(改变信仰一事)。”[1]
1754年7月11日,在德累斯顿的教廷大使的小礼拜堂中,他宣称他的新信仰,并且被安排到罗马的旅程。基于各种不同的理由,他在德累斯顿又居住了一年,跟着画家兼雕刻家和蚀刻家的亚当·欧伊森(Adam Oesen)一起生活并研究。1755年5月,他以50本的限量版出版他的第一本书《希腊的绘画作品和雕刻作品之模仿的探究》(Gedanken über die Nachahmung der griechischen Werke in Mahlerei und Bildhauerkunst)。除了描述已经收集于德累斯顿的古典书籍之外,还争辩着说希腊对于自然界的了解优于现代人,而这就是希腊人在艺术上占着优越地位的奥秘。他得出结论说:“使我们变成伟大,真正地变成无法仿效的伟大之唯一方法,是通过对古代人的模仿。”并且他认为所有近代的艺术家当中,拉斐尔这一点做得最好。这本小书象征着近代艺术上新古典主义运动的开端。它被广泛地接受,克洛普施托克(Klopstock Friedrich Gottlieb)和戈特谢德(Gott-sched)两人亦同样参与赞美该书的饱学和风格。劳奇神父(Father Rauch)和腓特烈·奥古斯都(Frederick Augustus),从撒克逊选侯处为温克尔曼取得下两年的每年200泰勒年金,并供给他到罗马去的旅费80杜卡特。最后,在1755年9月20日,温克尔曼在一位年轻的耶稣会会士陪同之下,出发前往意大利。他年已37岁。
到达罗马之时,他在海关碰到了麻烦,海关没收他行李中的几本伏尔泰的书。后来,这些书又归还给他。他和5位画家同住在平希恩小山(Pincian Hill)上的一所房子中,平希恩小山由于受到尼古拉·普桑(Nicolas Poussin)和克劳德·洛兰(Claude Lorrain)的阴灵庇护而被神圣化。他遇见了门斯,而门斯从各个方面去协助他。枢机主教帕希奥内给他随其所兴到图书馆上班的自由。但温克尔曼希望探求罗马的艺术,迄今仍然拒绝接受任何有时间要求的雇用。他获得准许再三地去往谒梵蒂冈城的艺术陈列馆(Belvedere of the Vatican),他花上数小时的时间在阿波罗神雕像、海克力斯神的躯干雕像和雷阿克旺神雕像(Lao-coon)之前去欣赏它们。沉思于这些雕像之中,他的观念具有更为清晰的形式。他游历蒂沃利、弗拉斯卡蒂(Frascati)和其他遗有古迹之郊区。他在古典艺术方面所具备的知识,使他赢得了枢机主教亚历山德罗·阿尔巴尼(Aléssandro Albani)的友谊。枢机主教阿尔钦托将教皇驻外使节的办公处中的一间房间给他,而温克尔曼重整办公处所在地之图书馆以为回报。现在他欣喜若狂了。他说:“上帝欠我这个,因为我在青年时期受苦过多了。”他在写给一位德国朋友的信中,以如同其他100位著名的游客所写的语调写道:
跟罗马相比之下,什么都是零了!以前我认为我已经完全地学到了任何事物,但当我来此一看,我察觉到我一无所知。在这儿,我比刚踏出校门而工作于布诺图书馆时,更觉渺小。假使你希望去认识人们,这里是最合适的。这里有无限才能之人,天分极高之人和具有崇高人格的美人,而此种崇高之人格早已由希腊人赋给他们的伟大人物……正因为在其他国家中所享有的自由和罗马所享有的自由相比仅为一团影子——罗马所享有的自由,可能如同一个充满矛盾的事物打击着你的心弦。所以在这个地方,也要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思考方式。我相信罗马是世界的高级学校,而且我也已经受到它的考验和陶冶。
1757年10月,他带着介绍信函离开罗马而前往那不勒斯。在那儿,他住在一所修道院里面,却跟坦努奇和加里亚尼(Galiani)一类的人在一起吃饭。他造访充满古典历史气息的各个城市——如波佐利、贝亚(Baia)、米西朗(Mise-num)和邱米(Cumae)——并以惊欢之神情立于帕埃斯图姆(Paestum)的庄严堂皇的诸神庙面前。1758年5月,他满载着博古的学问返回罗马。在同一月中,他被唤至佛罗伦萨去为菲利普·冯·施托希男爵(Baron Philip von Stosch)所遗留下来的众多珠宝、铸像、雕刻像、地图和手稿等收集物作目录并加以描述。这项工作就花了他几乎一年的时光,并且几乎戕害了他的健康。在同时,阿尔钦托枢机主教去世了,而腓特烈大帝蹂躏了撒克逊公国。温克尔曼失去他在教廷大使办公处中之公寓和他从不幸的撒克逊选侯处得来的年金。阿尔巴尼供应他四个房间,并每月支给他看管图书室之10个斯库迪(scudi,意大利古银币名)之薪资而拯救了他。这位枢机主教本身是一位狂热的古物研究家。每个星期天,他和温克尔曼驾车出去寻取古董。
温克尔曼由于发行下列学术性的专题论文而声誉日隆:《论艺术作品之优雅》、《古代建筑术之评论》、《梵蒂冈城艺术品陈列馆中海克力斯神躯干雕刻像之描述》和《艺术作品之研究》。1760年,他设法安排和奥佛德女士(Lady Or-ford)远赴希腊的一次游历,奥佛德女士为霍勒斯·沃波尔的兄弟之妻,该项计划变成泡影。他写道:“世界上没有比这件事更令我热切期待的。”“我痛苦到乐意我的一根手指被切掉;真的,假使我能在此一机会下看看这块土地的话,我愿意成为小亚细亚供奉大神母之教士。”崇奉大神母的教士必须是阉人,但这并不能阻止温克尔曼去指责罗马政府要求将阿波罗神的雕像、雷阿克旺神的雕像以及在梵蒂冈艺术品陈列馆中之其他雕像的私处遮掩起来的旧有法令。他宣称:“在罗马,几乎从未有过如此一条冥顽不灵的规定。”
美的感觉是如此地占据他的心灵,以至于它几乎抹杀了任何对于性的知觉。假如他感觉有审美的偏好,他比较喜爱雄赳赳的男性人物的美,而较不喜爱妇女们脆弱而短暂的可爱。肌肉发达的海克力斯神躯干雕像似乎比美第奇的维纳斯女神雕像的柔和而精美的轮廓更能感动他。他为阴阳人说了一句好话,至少是为了在博尔赫斯山庄(Villa Borghese)中的一个人说好话。他郑重声明:“我从来不曾是女性的敌人,但是我的生活模式已经使我远离和女性的所有交往。假使我已经重访我的故乡,我可能结婚,并且可能应该已经结了婚,但现在我却甚少想到这件事。”在塞豪森(Seehausen),他和他的学生兰普雷希特(Lamprecht)之间的友谊已经取代了爱情。在罗马,他和教士们住在一起,很少遇见年轻的女人。据说“有一段长时期,在每个星期六,一位年轻、苗条、漂亮而身材高大的罗马女人和他一起进餐,而他和她谈到爱情”,“他促请一位美丽的阉人画了一张画”。他题献给贝格男爵(Baron Friedrich Reinhold von Berg)一本《论对于美之感觉能力》之论文,读者发现它里面和他写给贝格的信函中充满着的不是友谊上的言词而是爱的言词,确实是如此。
1762年和1764年,他再度拜访那不勒斯。在他1762年的一封《论赫库兰尼姆之古物》的信函以及1764年的“最近的赫库兰尼姆发现的记载”中,第一次为欧洲学者提供了有秩序而科学化的有关在赫库兰尼姆和庞培古城出土的宝藏的知识。他现在被认为是古代古典艺术的最高权威。1763年,他接受在梵蒂冈城内作为“教皇密室内之博古家”之职位。最后,在1764年,他出版过去7年来一直在写述并加插图说明的巨大书册《古代艺术史》(Geschichte der Kunst des Alterthums)。
尽管花了长期辛苦的准备,此书仍包含了许多错误,而其中两处错误是残酷的捏造。他的朋友门斯将两张由自己想象所画出的图画,当做忠实地模仿古代名画而做出的复制品去骗售给他。温克尔曼将这些图画编入目录,使用木刻画,而将整个作品题献给门斯。不久之后所出现的法文本和意大利文本的翻译几乎满是错误,而使温克尔曼蒙羞。他写信给一些朋友说:“今天的我们比昨天的我们更为聪明,希望我能够将我所作的《古代艺术史》完全被改编和大大地被扩充的事实显示给你们看,当我将它拿在手中时,我还不懂得如何去写它:思想的联结远不够充分。在许多情况中,缺乏前后之间的演变经过,而最伟大的艺术往往就存在于此种变迁中。”然而这本书已经成就了一项极端困难的任务——就是艺术方面的描述甚为良好。他对于主题的强烈专注使他的作品别具风格。
他致力于艺术史的编写,而非从事于简易得多的艺术家们的历史的编写。对埃及人、腓尼基人、犹太人、波斯人和伊特拉斯坎人的艺术作了匆忙草率的概括之后,温克尔曼将其热诚专注于450页的希腊人古典艺术的描述。在后面几章中,他讨论罗马人统治下的希腊艺术。他强调的重心总是在希腊人身上,因为他深信他们已经发现最高形式的美:是在于线条的高雅精美,而不在于色彩的光辉灿烂;在于典范的代表,而不在于个体;在于人物的正常和高贵;在于感情表现的抑制;在于神态的沉静;在于行动中所表现出的面容上的舒泰,尤其是在于各个相异部分在一个合理的统一整体中所处的和谐比例和关系。对温克尔曼而言,希腊艺术是理性时代之形式表现。
他认为希腊艺术的优越和希腊人颇为重视两性外形上的优越有关。“美是一种导致声名的优越,因为我们发现希腊历史提及那些曾经因美而著名的人物”,正如同现在的历史所记载的大政治家、诗人和哲学家们一样。希腊人经常举行选美竞赛和运动竞赛。温克尔曼认为希腊的政治自由和希腊于伯罗奔尼撒战争之前在地中海四周的领导地位,导致一种气势和美的综合,并产生了菲迪亚斯、波利克莱塔(Polycleitus)及麦隆(Myron)几位艺术家作品的“富丽堂皇的风格”。在后一阶段,“富丽壮观的”风格屈服于“美丽的”风格,或称为“高雅的风格”。菲迪亚斯为普拉克西特勒斯(Praxiteles)铺路,而衰微便开始了。艺术方面的自由是希腊人自由的一部分;艺术家们解脱了严苛的规则,而敢于创造未尝发现于自然界中之理想形式。他们仅仅在细部方面模仿自然,而整体却是在各个部分或任何自然物质中之优点的合成物。温克尔曼实为一传播古典形式的浪漫派艺术家。
他的书被整个欧洲普遍地接受,而被认为是文学和艺术史上的一重大事件。1765年,腓特烈大帝邀请他来柏林做宫廷图书馆和古物室的管理者。温克尔曼同意年薪2 000泰勒才接受该项职位,腓特烈却只愿支付1 000泰勒。温克尔曼坚持其立场,并讲了一位阉人对于他的歌唱要求高薪的一个故事,腓特烈抱怨他所要求之薪资高于自己最好的将军。这位阉人便说:那么好吧,让他的将军为他唱歌好了。
1765年,温克尔曼重访那不勒斯,这一次他伴随着使欧洲盛传着挑衅国会和英王乔治三世之事迹的约翰·威尔考斯(John Wilkes)前往那不勒斯。在收集更多的资料之后,他回到罗马,并完成他的第二部主要作品《未公布于世的古代纪念建筑物》(Monumenti antichi inediti,1767年)。他的许多高级教士的朋友曾经抱怨他用德文写出他的《艺术史》,因为德文尚未成为学术上之主要媒介。现在他用意大利文来写以讨好他们,而且这位周旋于两位主教之间的快乐作者,因为在甘窦尔佛城堡(Castel Gandolfo)念他所著的书的一部分给教皇克莱门特十三世和许多显要人物听而感到狂喜。然而,他被指控拥有异端的书籍,并作异端的评论,而他从未从教皇处得到他认为他所应该得到的职位。
或许希望他可能在那儿获得一个了解希腊的方法,他于1768年决定游访德国。但他如此地沉迷于古典艺术和意大利的生活方式,以至于他在祖国并未获得快乐。他无视于它的景色,并且对于它的巴罗克式建筑和装饰感到愤怒,他反复地对他的旅行同伴说了100次:“让我们回到罗马去吧!”在慕尼黑,他受到款待而享受殊荣,在那里,他被赠以一颗美丽的古宝石。在维也纳,玛丽亚·特蕾莎皇后赠送他许多昂贵的大奖牌,并且皇后和太子考尼茨(Prince von Kaunitz)两人都邀请他定居下来。但在5月28日,在离开意大利不到一个月之后,他又要回到意大利了。
在的里雅斯特港,他因等候运送他到安科纳去的船只而迟延下来。在这些天的等候中,他和另一位名叫弗朗切斯科·阿尔坎杰利(Francesco Arcangeli)的游客认识而熟悉。他们一起散步,于旅馆中隔房而居。不久,温克尔曼显示他在维也纳接受的大奖牌给对方看。据我们所知,他并没有显示他装满金子的钱袋。1768年6月8日早晨,阿尔坎杰利进入温克尔曼的房间。温克尔曼正坐在一张桌子前面,阿尔坎杰利将一条绳套掷击于其颈部。温克尔曼站起来搏斗,阿尔坎杰利刺他五刀而后逃逸。一位内科医生包扎他的伤处,但宣布它们为致命伤。温克尔曼受领最后的圣餐,立了遗嘱,表明他的期望,见到攻击他的人并原谅他,在当天下午4点钟,他去世了。的里雅斯特港立了一座美观的纪念碑来纪念他。
阿尔坎杰利于6月14日被逮捕。他招了供,而于6月18日被判下述之罪刑:“因为你对于约翰·温克尔曼的身体犯了谋杀罪,帝国刑庭命令你将被活活地从头到脚处以轮轧之刑,直至你的灵魂和你的肉体分离时为止。”7月20日,就如此实施了。
温克尔曼所受的限制和地理有密切关系。因为他未曾实现在能够广泛地研究古典遗迹之情况下,去访游希腊的这个愿望,所以他凭着在许多博物馆、古物收藏所、德国与意大利的许多宫殿和赫库兰尼姆及庞培古城所发现的遗物中去思索希腊艺术。他对于雕刻的喜好超过对绘画的喜好,偏好典型的代表超过个体的表现,爱好平静而反对感情的表现。爱好比例和匀称,爱好模仿古人而反对创作和试验:所有这些给予艺术创作的冲刺力以严厉的限制,而导致对于古典形式的僵硬的一种突破。他对于希腊和罗马的专心致力,使他受到蒙蔽,而忽视了其他风格的权利和成就的可能性。就像路易十四一样,他认为荷兰的浮世绘都是怪异作品。
即便如此,他的成果仍是令人注目的。他利用对于希腊的颂扬以激励整个欧洲的艺术、文学和历史界。他超越了文艺复兴时期的意大利和路易十四统治下的法国的半古典风格,而直接达于古典艺术自身。他唤醒现代人的心灵趋于希腊雕塑的清静完美。他将混乱成一堆的许多大理石、青铜、水彩画、珠宝和硬币转变成一种科学化的考古学。他对于下一世代的俊拔之秀有非常巨大的影响。他鼓舞了莱辛,也有功于赫尔德(Herder Johann Gottfried von)和歌德的成熟。或许没有温克尔曼所引发的灵感,拜伦将无法在死于希腊前完成他的诗集。这位热情的古希腊文化之崇奉者,有助于门斯和托瓦尔德森(Thorwaldsen Allert Bertel)的新古典原则的形成,并有助于大卫(Jacques-Louis David)的新古典绘画风格的形成。黑格尔说道:“温克尔曼将被认为是在艺术领域内已经知晓如何为人类的精神创造一种新器官的那些人当中的一位。”
[1]比较帕特尔(Walter Horatio Pater)在其有关温克尔曼的典雅论文上称:“对于罗马天主教,他似乎存有某种古老、异教庄严的意念。在他从曾是他年轻时代所倦怠的复杂而难解的新教中改变过来时,他可能思及:当罗马妥协于文艺复兴,新教在艺术上的原则已将日耳曼从美的最高传统中隔离。”而歌德在其有关温克尔曼的小书上则谓(1804年):“异教的气质,从他所有的行为与著作中散发出来。当我们要对他这种宗教政策下判断时,必须谨记:他对基督教的每一次思维方式的远离,他对这种思维方式的真正厌恶。基督教分别的各派别,对他而言,完全是件无足轻重之事。”“异教徒”不必意谓无神论者;温克尔曼再三地肯定他对上帝的信仰,但必须是:“所有语言、国家以及教派的上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