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译本 >
- 破戒（岛崎藤村） - 陈德文译 >
- 第十六章
二
“濑川先生，有客人来。”
袈裟治一声呼唤，丑松吃了一惊，知道是银之助来了。不光是银之助一人，还有那位见习教员，他穿着一身工作服也来了。听说一位退伍军官，为普及军事思想，到各地视察。今天要给全校学生训话，下午停课，所以他们抽空来看望他。丑松从床上坐起身来，迷迷糊糊看着朋友的脸。
“你就躺着好了。”
银之助随便说了一句，一副真正关切丑松的表情出现在这位朋友的脸上。丑松抓过盖在被子上的白毛毯，像穿棉袍似的裹住身子。
“瞧我这副打扮，太失礼啦。你们不必担心，我没有什么大病。”
“是感冒吗？”见习教员望着丑松的脸色。
“嗯，可能是感冒，从昨晚起脑袋就很重，今早怎么也起不来床。”丑松对见习教员说。
“怪不得，脸色很不好啊！”银之助接过话来，“现在正是流感季节，要多加注意。你还是喝点什么吧。把酱烤得焦一点，放在小瓷碗里，冲上开水，喝上两三碗看看，一般的感冒都会好。”说到这里，他改换了语调，“哎，我带来一样好东西，差点儿忘了，喏，给你。”
银之助说着，从包里取出十一月份的薪水来。
“今天你没有到学校去，我代你领了。”银之助继续说，“好好数数，看对不对。”
“太感谢啦。”丑松接过那只混装着纸币和硬币的钱袋儿，“对了，今天是二十八，我还以为是二十七呢。”
“哈哈哈哈，连发薪的日子都忘了，真是没办法。”银之助开怀大笑。
“可不，我有些稀里糊涂的。”丑松强打精神，“这个月是小月吧？二十九，三十，十一月份只剩下两天，今年快过去啦。想一想，这一年浑浑噩噩，就这样完啦。唉，我什么也没干啊。”
“谁都一样。”银之助宽慰他说。
“你倒好，马上就去农科大学了，可以自由从事自己喜欢的研究了。”
“对了，学生说，明天要为我开欢送会哩。”
“明天？”
“不过，你要是还起不了床……”
“不，我好了，明天一定去。”
“哈哈哈哈。濑川兄的病来得快，好得也快，刚才还哼哼唧唧，像个重病号，眼下什么事都没有啦，真是不可思议。好，这是老毛病了，不说了。我们这样在一起闲扯也没有几天了，很快就要分别啦。”
“可不是吗，你就要离开这里了。”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彼此都有着无限的感慨。
见习教员一直抽着香烟，默默听他们谈话。这当儿，他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今天我听到一件奇事，说学校教职员中隐藏一个新平民，有人把这事散布到镇上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