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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
二
这里不是学校吗?志保姑娘怎么会到这个地方来呢?丑松不能不感到奇怪。不过,这个疑问很快就得到了解释。志保肯定有什么话要和他说,所以特地找到这里来了。他心中这么想。一看到那双梦幻般的温柔的眼睛,他就清楚地知道志保想要说些什么。为什么只对父亲和弟弟那样亲切,而对她是那么疏远呢?为什么同在一个屋檐下,彼此心气相通,却不肯说一句体己的话呢?为什么话到嘴边欲言又止,就那么闷在心里,甘愿忍受恐怖和痛苦的折磨呢?
这些话虽说都是他喜欢听的,然而好景不长,不知什么时候,文平进来了,似乎有什么急事,不断催促志保,最后,他搀起羞答答的志保的手,硬要把她拉走。
“胜野兄,请等一等,你不要太勉强好不好?”丑松制止了他。这当儿,文平回头看着丑松,两个人的目光碰在一起,似乎要迸出火花。
“志保姑娘,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文平把嘴凑到她的耳畔,仿佛要说出那件被丑松隐瞒的可怕的秘密来。
“哎呀,他要是对她说了,该怎么办?”
丑松慌忙前去想制止他,蓦然间醒了过来。
原来是做梦!当他醒来时,痛苦也就没有了。可是,梦里的印象依然存在,虽然醒来,但恐怖的影子还没有退去。他环顾室内,既没有志保,也没有文平。正在这个时候,银之助抱着包袱打开门走进来。
“啊,我回来太迟啦,濑川兄,你还没睡?来,今晚我们躺着聊天儿。”
银之助说着,嘎嗒嘎嗒甩掉皮鞋,脱去西服上装挂在钉子上,将衬领放在桌面上,胡乱解开了裤带儿。
“我们就要分手啦。”银之助黯然地说。
这是个八铺席的房间,他们这对好朋友每逢值班时,总是并枕而卧,一直谈到天亮。如今,银之助有点儿恋恋不舍,他没有换睡衣,仍然穿着那身内衣和衬裤,笑着钻进了值班用的被窝。
“和你一起躺在这个房间里,也只有今天一个晚上啦。”银之助若有所思地叹息着,“对我来说,这是最后一次值班。”
“是吗?就要分手了吗?”丑松说着,也把头靠到枕头上。
“我总觉得今晚就像躺在师范学校的宿舍一样。我又回忆起往昔,想起和你一同上学的那个时代。不知道过去的老同学都怎么样了。”说着,银之助改换了口气,“不说这些了,濑川兄,我有一件事想问你。”
“问我?”
“是的,你老是那么闷闷不乐,这种性格可要吃亏的。我看你的样子,知道你心中很痛苦,但你只是独自思虑,独自烦闷。其实你不说我也明白,说实话,我也在为你担着心啊。你心中苦闷,稍微叙说叙说不好吗?作为朋友,我也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