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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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底要上哪儿？”丑松走了两三百米远，这才自己问自己。他被绝望和恐怖所左右，心情恍惚，无目的地彷徨于雪路之上。镇上的人们都聚在街道上忙着收拾积雪，这些雪直到春天都不会消融。每当积雪从板葺的屋顶上扒下来散落于路面上的时候，就发出可怕的声响，丑松几次都对这种响声感到震惊。不仅如此，当他看到四五个人集合在一起谈着什么的时候，马上就觉得是在议论自己，变得疑神疑鬼起来。

在一条街的拐角处，他看到一家酱园店的旁边贴着广告，一大张白纸上写着黑字，并用红墨水画上了双圈儿。下面站着好多人在看。丑松不由站住，仔细一瞧，是市村律师表述政见演讲会。莲太郎的名字也同讲题并排写在上面了。会场是上街的法福寺，开会时间为这天下午六点。这么说来，演讲会要在家家户户吃完晚饭之后才开始。丑松看完广告，照旧向前走去。也许是疑心生暗鬼吧，如今，在这大白天里，他也体验了这种心情。各种可怖的面孔和嘲讽的声音，一切能表现人种差别的东西，都从四面八方一齐向丑松袭来。连那些可恶的乌鸦都发出轻蔑的可厌的鸣声，得意洋洋地叫着从头顶飞过。啊，连鸟儿都巴不得自己倒在雪堆里。他越想越悲观泄气，大步流星穿过肴街的大道。

丑松不知不觉来到千曲川畔，那里是称作“下游的码头”，可以俯瞰涨水的河面。虽说是码头，实际上是一座浮桥，连接着下高井一块地方。雪地里踏出一条灰色的道路，成群的游人南来北往，载满货物的雪橇打路上通过。渺远的河面看上去似白茫茫的大海，芦苇、杨柳、都被深深遮掩了。高社、风原、中之泽以及其他连接越后境内的众多山岭自不必说，就连对岸的村落和林梢也埋在雪里，只能听见隐约的鸡鸣。千曲川从中间静静流过。

这种光景如今展现在丑松眼前，就连平素不太引起注意的东西，也都在眼里留下鲜明的印记。有时又觉得那些东西的轮廓模糊一片，一个个都在不停旋转。“我今后怎么办？到何处去？做些什么？自己究竟为何生在这个世上？”他一味胡思乱想，不得其解。丑松久久伫立，眺望着千曲川河水。

五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