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你福星高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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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在一个月色皎洁的晚上,聪明而又伟大的克里斯纳在沉思,随后他说道:

“我曾认为,人是世界上最美的创造物,但是我错了。现在我一看到这被晚风轻轻摇曳的莲花,它比一切生物都要更美丽。它的花瓣在月亮的银光中开放着,我的眼睛都无法离开它了……

“是的,在人类中间是没有这样的东西的。”他叹息着,重说了一遍。

但是,过了一会儿,他又在想。

“为什么我,作为一个神,不能用言辞的威力创造出一个生物,使他在人类中间犹如莲花在花中间那样呢?就让他这样给人们和大地带来喜悦吧!莲花啊,你就变成一个活生生的少女站立在我的面前!”

水波立即轻轻地颤动着,像是被燕子的翅膀触动了一下,夜色更加明亮了,月光在天上照得更加强烈,夜鸫叫得更加响亮,然后又突然沉寂下来。法术显灵了,克利斯纳面前站着的是已经变成了人形的莲花。

神自己也惊诧不已。

“你本来是湖中的花朵,”他说,“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思想和言论的花了。”

那少女开始说起话来,声音低得就像莲花的白色花瓣被夏日的和风亲吻时所发出的响声一样。

“主人!你把我变成了活人,但是你该吩咐我住在哪里呢?主人,你要记住,当我还是花的时候,每每遇到风的呼吸,我就全身发抖,花瓣就要合拢起来。主人,我非常害怕狂风暴雨,雷鸣电闪,我甚至还怕太阳那灼人的强光,你吩咐我变成了莲花的化身,但我依然还保存着原来的秉性,所以我现在非常害怕陆地和地上的一切东西,主人!……现在你让我住在什么地方呢?”

克利斯纳抬起他那双聪慧的眼睛望着天上的星星,考虑了一会儿,随后问道:

“你愿意在高山顶上生活吗?”

“那里有雪,又寒冷,主人,我怕。”

“那么……我就在湖底下给你造一座水晶宫殿。”

“在水的深处有毒蛇和其他怪物窜来窜去,我害怕,主人!”

“那你喜欢宽阔无际的草原吗?”

“啊,主人,狂风和雷电会像成群的野兽那样践踏着草原。”

“那么,我该怎样做呢,莲花的化身!啊!在艾罗拉(Ellora)的山洞里住着一批神圣的隐士……你是否愿意住在远离世界的山洞里呢?”

“那里黑沉沉的,我怕,主人。”

克利斯纳在石头上坐了下来,一只手支撑着他的头,姑娘站在他的面前,害怕得全身发抖。

这时候,曙光开始照亮了东方的天空,把湖水、棕榈树和竹子都染成了金色。水上的粉色鹭鸶、蓝雁和白天鹅,森林中的孔雀和孟加拉雀,都一起合唱似的鸣叫起来,和它们应和的还有缠绕在珍珠贝壳上的弦声和人们的歌唱声。

克利斯纳从沉思中惊醒过来,说道:

“这是诗人瓦尔米基(Walmiki)[1]在迎接太阳的东升哩!”

过了一会儿,藤蔓覆盖的紫花幕帐分了开来,瓦尔米基便出现在湖畔上。

他一看见莲花的化身,便停止了演唱。珍珠贝壳从他手上慢慢滑落到地上,他的双手也笔直地垂在双侧,默不作声地站在那里,仿佛伟大的克利斯纳已将他变成了水边上的一棵树似的。

神看到诗人对他的这件作品这样惊讶,也欣喜万分,便开口说道:

“快醒醒,瓦尔米基,你说吧!”

于是瓦尔米基大声说道:

“……我爱……”

这是他仅能记得的一个词,也是他仅能说出的一个词。

克利斯纳的脸上突然大放异彩。

“神奇的少女,我现在已在世界上替你找到了一个最适合的住所:你就住在诗人的心中。”

瓦尔米基又说了一遍:

“……我爱……”

威力无边的克利斯纳的意志、神的意志在把少女推向诗人的心,神又把瓦尔米基的心变得像水晶一样透明。

像夏日一样明朗,像恒河的水波一样平静,少女走进为她预定的场所,但是当她更深入地看到瓦尔米基的心的时候,她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起来,恐惧包围着她,有如冬天的寒风。克利斯纳大惑不解,便问道:

“变成化身的花!难道你连诗人的心都害怕吗?”

“主人,”姑娘回答道,“你要我住在那里吗?可就在这颗心里我看见了白雪皑皑的山峰和充满怪物的水底深处,看见了狂风暴雨、雷鸣电闪的草原,看见了艾罗拉漆黑的山洞,于是我又害怕了,主人!”

但是善良而又聪明的克利斯纳说道:

“你放心吧,化身了的花。如果瓦尔米基的心里有孤零零的白雪,你就用春天的温暖的呼吸将它融化,如果他的心是水底深处,那你就是这水底深处的珍珠,如果那里是荒漠的草原,那你就在那里播下幸福的花丛,如果是艾罗拉漆黑的山洞,那你就是黑暗中的阳光。”

这时候,瓦尔米基也正好恢复了他的说话能力,于是他便接了一句:

“愿你福星高照!”


[1] 瓦尔米基即蚁蛭,印度古代诗人,著有史诗《罗摩衍那》。


错误的喜剧——美国生活素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