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中国与两个超级大国的对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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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托?冯?俾斯麦可以说是19世纪后半叶最伟大的外交家。他曾说,在一个由5个国家组成的世界秩序中,最好加入由3个国家组成的集团。以此类推,在3个国家的相互关系中,最好加入两个国家组成的集团。

整整15年,中苏美三角关系中的主角都忘记了这一至理名言——部分原因是毛泽东的种种计策手段不按常理出牌。在外交政策中,政治家常常通过寻求共同利益来达到目的。毛泽东却反其道而行之,对交叉重叠的敌意加以利用。苏联和美国的冲突才是冷战的战略本质,美国和中国的敌对是次要矛盾,尽管其主导着亚洲的外交。但是,毛泽东一直在与苏联竞争意识形态上谁执牛耳和地缘战略分析上谁更正确,这两个社会主义国家因此绝不可能因它们各自对美国的敌意而走到一起——除了朝鲜战争那短短的一段时间,但即使那时它们也没有完全同心同德。

从传统强权政治的观点来看,毛泽东当然无法和三角关系中的其他两方平起平坐。他力量最弱,最经不起打击。但是,他把核超级大国之间的敌意为己所用,给外界造成不惧核毁灭的印象,因而为中国谋求了一种外交保障。毛泽东为强权政治添加了一个据我所知是前所未有的新层面。按照传统的均势理论,他该寻求其中一个超级大国的保护,但他却特立独行,利用苏美彼此的戒惧来同时反抗它们两国。

朝鲜战争结束不到一年,毛泽东就借台湾海峡危机向美国发出军事挑战。几乎同时,他开始在意识形态上向苏联发难。他敢于这么做是因为他估计两个超级大国都不会允许对方把他打败。毛泽东高超地运用了前一章讲过的诸葛亮的空城计,以心理力量来掩饰实际的虚弱。

朝鲜战争结束时,依传统理论研究国际事务的人们——特别是西方学者——判断毛泽东会寻求一段休养生息的时间。共产党胜利以后,还没有享受一个月哪怕是表面上的太平日子。土改、学习苏联经济模式、镇反,一件件大事接踵而来。与此同时,这个依然相当贫穷落后的国家还在和一个有着先进军事技术的核超级大国作战。

相比之下,对美国来说,朝鲜战争结束和艾森豪威尔政府上台标志着国内秩序回归“正常”,这种正常局面一直持续到那个10年的结束。在国际上,朝鲜战争已然成为共产主义通过政治颠覆和军事行动来扩大其势力范围的模板,亚洲其他地方也为此提供了佐证:马来西亚的游击战,新加坡左派的暴力夺权,印度支那战争中左派力量的日趋强大。而美国观念的误区在于把共产主义阵营看做是紧密一体的,没有认清中苏两个社会主义大国彼此已经猜忌颇深。

艾森豪威尔政府套用美国在欧洲的经验来对付共产主义的威胁。它效法马歇尔计划,试图加速共产世界周围国家的自立进程,并建造北约式的军事联盟,例如与中国接壤的东南亚国家组成的东南亚条约组织。然而,它没有充分考虑欧洲国家和亚洲边缘国家间的本质区别。战后的欧洲国家都是有着完备的国家机构的成型国家。即使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民生凋敝,百废待兴,现实与期望差距巨大,这些国家仍然在较短的历史时期内消灭了这一差距并实现了自立。在维持基本的国内稳定之后,安全任务即转为防御跨过国际上确认的边境线而发动的军事进攻。

相比之下,中国周边的亚洲国家仍处于形成过程中。它们要做的是超越民族和宗教的隔阂建立政体,达成政治共识。这是思想观念上的任务,不是军事任务。它们的安全威胁是国内叛乱或游击战,不是国外的军事入侵。尤其在印度支那,法国殖民统治结束后出现的4个国家(北越、南越、柬埔寨、老挝)的边界尚有争议,也缺乏独立国家的传统。这些冲突自有其发展规律和节奏,虽受中美苏战略三角中各方政策的影响,却不受北京、莫斯科或华盛顿的具体控制。因此,在亚洲几乎没有纯粹意义上的军事挑战。军事战略和政治及社会改革相互联系,密不可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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