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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星期日的下午,有个腿上受了重伤的男人,从乡下送到医生家里,卡萝尔一见病人觉得很面熟。这个病人坐在运木材的马车后部的一张摇椅里,一路上车子颠簸,使他叫苦不迭,脸色显得越发苍白了。他那一条腿,直挺挺地搁在一只盛淀粉的木箱上,腿上盖着一条皮马披。赶着马车的是他的那位相貌难看、但是很有魄力的妻子。她和肯尼科特一块儿扶着自己的丈夫一瘸一瘸地上了台阶,走进屋里去了。

“这个人一斧头把自个儿的腿给砍了,砍得够深的,他的名字叫霍尔沃·纳尔逊,住在离镇九英里远的地方。”肯尼科特说。

卡萝尔马上奔到房间另一头,按照丈夫的嘱咐把几条毛巾和一盆水端过来,她脸上的神情兴奋得像小孩儿一样。肯尼科特让那个庄稼人坐到一张椅子上,笑着说:“好了,霍尔沃!不出一个月,你又好出去修篱笆,喝aquavit[11]啦。”那个农妇无动于衷地坐在长沙发上。她身上穿着一件男式狗皮外套,里面还露出尺寸太大的女短袄,显得更加臃肿不堪。她的那块花花绿绿的包头丝巾,此刻围在她那皱纹密布的脖子上。她的一副白羊毛手套则放在膝上。

肯尼科特先把那只又红又厚的“德国短袜”,还有裹着伤腿的一层又一层灰的白的羊毛绒脱下来,接着再把绷带一一解开。那条腿简直毫无血色,像死人一般煞白,腿上黑茸茸的汗毛又软又细,已被压平,还留下一道深红色伤痕,卡萝尔自然吓得浑身直哆嗦,这可不是歌颂爱情的诗人笔下那种白里透红的肌肤,那么晶莹可爱啊。

肯尼科特检查了一下伤疤,笑着对霍尔沃和他的妻子说:“谢天谢地,看来还不算太厉害!”

纳尔逊夫妇脸上露出乞求的神情。那个庄稼人朝他的妻子眨眨眼,于是,她哭丧着脸说:“大夫,请问沃[我]们该付你多少钱呀?”

“哦,我想是——让我算算看:一次是出诊,两次是门诊,总共加起来,大概是十一块钱,莉娜。”

“不知搜[道]沃[我]们能不能在四[日]内付给你,大夫。”

肯尼科特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大声说:“哦,你尽管放心好了,大嫂子,不要紧,我也不会马上登门去要呀!秋后收了庄稼以后,还给我也不迟……卡丽!麻烦你,还是劳驾碧雅给纳尔逊夫妇俩倒杯咖啡,拿一些冻羊羹出来给他们吃,好吗?天真冷啊,一会儿他们俩还要赶远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