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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深秋时节的一个晴朗的日子,一碧如洗的天空和金光灿烂的大地相互辉映,煞是好看。就在此刻,肯尼科特夫妇和萨姆·克拉克夫妇开了车,前往北边两湖之间的狭长地带打野鸭子去。

肯尼科特交给她一支轻便的小口径猎枪。她破题儿头一遭学射击,全神贯注地瞄准目标,开枪时连眼睛眨巴一下都不行。到现在她才懂得枪头上那个小小的准星和瞄准目标很有关系。这时候,她简直喜形于色;她和萨姆同时开枪打一只野鸭子,萨姆硬说那只野鸭子就是她一枪打中的,她几乎也信以为真了。

她坐在芦苇丛生的湖岸上一面歇息,一面心不在焉地听克拉克太太絮絮叨叨地谈些无关紧要的话。正是灰蒙蒙的薄暮时分,四下里寂静无声。他们背后是一片片黑魆魆的沼泽地。刚犁过的地里散发出一股股清香的味儿。湖面上泛着石榴红和银白色,闪烁不定。那两个男人正等着最后一批野鸭子掠过湖面,他们说话的声音在习习的凉风中分外清晰。

“留神左边!”肯尼科特拖长声调大叫大嚷起来。

三只野鸭子排成一行,一瞬间凌空俯冲下来。砰砰砰,枪声大作,有一只野鸭子在空中不断往下翻筋斗。那两个男人划着小船贴着晶光锃亮的湖面向前驶去,一下子隐没在芦苇丛里。他们的愉快谈话声,不紧不慢的溅水声和咿呀咿呀的划桨声,从茫茫的暮色中传到了卡萝尔耳里。这时,天上有一大片火红的落日余晖,倾泻在静谧的港汊里,顷刻之间便化为乌有;波平如镜的湖面看上去就像是一块白色的大理石;肯尼科特大声叫嚷着:“喂,我的老太婆,咱们一块儿回家吧。今儿这顿晚饭,一定是别有风味的。”

“我要和埃塞尔一起坐在后面。”卡萝尔上车时说。

她生平头一次叫克拉克太太的名字;卡萝尔——她如今已成为大街上一个老成持重的女人——也是生平头一次自愿坐在车子的后座。

“我肚子饿了。肚子饿一下,倒也不错呢。”一路上,她就这样暗自忖度道。

她越过静悄悄的田野,往西陲远眺着。她仿佛看到,一片片绵亘不断的土地,一直逶迤到落基山和阿拉斯加;她仿佛看到,当其他一些帝国已趋于老朽衰颓的时候,将有一个伟大的国家崛起,称雄全球。她知道,在那个伟大的时刻还没有来到之前,将有好几百代人像卡萝尔那样为了远大的抱负,不可避免地成天要跟因循守旧的习惯势力进行搏斗,最后却赍志而殁,竟然落到既没有柩衣,更没有人来给他们唱一首庄严的赞美诗的悲惨结局。

“明天晚上我们一起看电影去吧。这部片子,真是怪有劲儿的。”埃塞尔·克拉克提议说。

“嗯,我原来打算看一本新书的。可是……得了,那我们就一块去看电影吧。”卡萝尔回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