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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7
日头爷升半天了,红脸们赶上牲口走了。
几次,猛子冲动地提了刀,却终于没敢开剥羊。那豁子,也是谨小慎微,怕被人揢去那一个鸡蛋的家当。
女人说:“瞧,瞧,小心,卵泡子掉下去摔碎哩。放心开剥,不信他黑羔子揢死老娘。”她一把从猛子手里夺下了刀。
豁子道:“人家要真揢,老子可不管。”女人道:“谁叫你管呢?人家真揢,老娘就跟了去,给他黑羔子当妈也成,当婆姨也成。明摆的,开剥了,多少能变几个钱。臭了,就糟蹋了。一个个,看起来是男人,可哪有个卵蛋?”
猛子脸红了。女人那话,拿芨芨在他脸上抽呢,就走过去,帮女人开剥起羊来。
可是,羊已硬了。
这羊,热身子好开剥:在蹄上剔个口,吹进气,皮肉就分开了。劈胸剖开,一手捞皮,一手捣肉,几下,就能扯了皮。一冷一硬,气就吹不进去,肉和皮就贴在一起,得一刀刀割,稍不留意,就把羊皮弄烂了。猛子和女人吭哧半天,才剥了半张羊皮。
女人擦擦头上的汗,对豁子说:“你看老娘的洋相,是不是?以前,你也有几分刚气呢,咋成缩头乌龟了?”
一听那“乌龟”二字,猛子便想起夜里“盖”过女人,笑了。女人显然明白猛子为啥笑,就取笑豁子:“不说你乌龟,你都乌龟了;越说你乌龟,你还越乌龟了。”猛子大笑。
豁子笑道:“老子要真成了乌龟,非杀了你不可。”
女人道:“老娘想叫你乌龟的话,你剐都不怕,别说杀。你铡刀断了老娘的头,血身子也叫你乌龟哩。”
豁子笑道:“真没了头,谁愿奸尸呢?”
女人笑道:“没头鬼就喜欢没头的女人。你不奸,他就有奸的。有的人,就喜欢女人像尸体一样不动,由他折腾呢。”问猛子,“你信不信?”猛子笑而不言。
“不过,”女人笑道,“那号人,比乌龟也好不到哪里,也是个没起色的货。”
豁子一帮手,进展就快了些,但和热剥时相比,仍显慢。约摸一个时辰,才开剥了五只羊。
猛子就盼黑羔子快些来,多几只手,就多剥几只。
心却忽地蹦了一下。马上,他一脸沮丧:黑羔子喊人去了,喊了人来,鹞子们却已走了。
“操。”他咕嚅一声,晃晃脑袋。狼一来,羊一死,倒把正事儿忘了。即使黑羔子喊了人来,也是个“屁打狐子”,白出身臭汗而已。
女人发现了他的异样,抬眼望他。经过几天的接触,猛子发现女人很美,一见这张脸,心里就热乎乎了,就笑笑;心里却在怨自己:要不是摔坏鹞子,黑羔子带了人来,趁他们睡觉,来个瓮中捉鳖多好。又想:不摔坏,他们也会溜。按炒面拐棍的说法,老规矩在那儿摆着,他们也怕承担损失哩——终究也溜了。一想,心里反倒轻松了。溜就溜吧,腿在人家身上长着,老子的心尽到了,叫你们白跑一趟,也怨不得我。
“咋?老道爷梦表哩。”女人取笑。
猛子听说,老道爷坐法台,往天上送表时,元神上天了,法台上只是个肉身儿,女人借以比喻他出神,倒也贴切,便说:“我盼黑羔子哩。他一来,人手多些,剥得快些。”豁子喘吁吁道:“这羊,一冷就不好剥。瞧,都硬了。”
三人头碰头,剥到日头爷偏西,才剥了十只羊。望着白花花躺了一地的羊尸,猛子的脑袋也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