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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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纯粹偶然的事件寻求解释的倾向,也导致我们对许多巧合事件的性质产生误解。许多人认为巧合需要特别的解释,他们不理解的是,即使只有偶然因素起作用,巧合也是必定会发生的。巧合并不需要特别的解释。

大多数字典对“巧合”一词的定义是指相互关联的事件意外地、不可思议地出现。鉴于这些字典把“意外的”定义为“偶然发生的”,所以这个定义没有问题。巧合只是相互关联的事件偶然地同时发生。不幸的是,许多人并不这样解释巧合。在事件中寻求模式和意义的倾向,加上巧合的“不可思议”特性,让许多人忘记可以用偶然性来解释巧合,反而为理解这些事件寻求复杂的理论。下面要讲的这个故事你一定已经听过无数次了:“那天我正坐在那儿寻思,我好久没给德克萨斯州的老比尔叔叔打电话了,紧接着电话铃就响了,你猜怎么着?正是老比尔叔叔打来的。这种“心灵感应”的背后肯定有点儿什么原因!”这就是一个为巧合事件编造解释的典型例子。每天,大多数人都可能想到很多或远或近的人,在我们想起他们时,有多少人可能会打电话来呢?几乎没有。这样,一年之内,我们可能想过数百个不曾打来电话的人。最终,在经历数百次这种我们不曾意识到的“阴性结果”之后,终于有人在我们想到他或她的时候,正好给我们打来电话。这种事情难得一见,但难得一见的事情也会发生——纯粹出于偶然。其他解释都是画蛇添足。

如果人们真正理解了巧合的含义(一件出于偶然的不可思议的事情),就不会落入为这样的偶然事件寻求系统的、非偶然性解释的陷阱。然而,与字典的定义正相反,对很多人来说,巧合是需要用偶然性以外的原因来解释的东西。例如,许多人都听到过这样的说法:“天哪!简直太巧了!我真想知道为什么!”这反映了一个基本的错误——巧合不需要一个解释。

心理学家大卫·马科斯[7]建议,如果两个事件的同时发生令我们感到奇怪或者古怪,我们可以用“罕见匹配”这个比较中性的名词来表示这两个事件。有一种错误想法认为罕见的事不会发生,罕见匹配也绝非偶然,这种想法助长了为巧合事件寻求解释的倾向。这类错误信念之所以如此强烈,是因为概率有时用“赔率”(odds)一词来表述,而这种表述有其隐含的意思。看看我们平时是怎么说的:“啊!天哪,这事儿是极不可能发生的!它发生的赔率是1:100!”我们的表述方式让人强烈地感觉这件事永远不会发生。当然,我们可以用另一种完全不同的方式来表述同一件事,这种方式可能给人带来完全不同的感受:“在100个同类事件中,这种结果可能会出现一次。”后一种表述方式强调,尽管这一事件很少见,但时间长了,罕见的事终究会发生。

概率定律确保了随着事件发生次数的增加,一些罕见匹配出现的概率会变得非常高。这一定律不仅允许罕见匹配出现,而且从长远来看几乎保证了它的出现。如果一次掷5枚硬币,结果它们都是正面朝上,你会认为这是一个罕见匹配,一件不太可能发生的事情。是的,它发生的概率是1/32或0.03。但是如果你将这5枚硬币掷100次,然后问,在这100次中,至少有一次全部正面朝上的可能性有多大,答案将是0.96。也就是说,100次中,这一罕见匹配是极有可能发生的。

简而言之,如果你等得够久,几乎任何你能想到的罕见匹配都一定会发生。1913年8月,在蒙特卡洛的一个赌场里[8],轮盘赌中连续出现了26次黑色号码!或者,再举一个例子:如果彩票发行的时间足够长,出现相同中奖号码的情况最终一定会发生。例如,1995年6月21日德国49选6彩票的中奖号码为15-25-27-30-42-48,与1986年12月20日抽取的号码完全相同[9]。许多人惊讶地发现,在这段时间里,某一组号码重复出现的概率高达28%。

有一些网站专门讨论许多著名音乐家死于27岁这一“恐怖”事实:艾米·怀恩豪斯、科特·柯本、吉姆·莫里森、吉米·亨德里克斯、詹尼斯·乔普林等等[10]。这不过就是一个事实而已,没什么可怕的,也不需要解释。这只是一个随机事件。我们知道这一点,是因为《英国医学期刊》(British Medical Journal)发表了一项对1046名音乐家的统计分析,这些音乐家的专辑在1956年到2007年期间登上过英国排行榜的冠军[11]。分析表明,明星音乐家没有在27岁死亡的集中趋势。

懂得何时避免为随机事件编造复杂的解释,具有实际的作用。认知心理学家丹尼尔·卡尼曼[12]描述了1973年赎罪日战争期间,以色列空军曾向他寻求建议。两个飞行中队出发并返航,一队损失了四架飞机,另一队则没有损失。军方希望卡尼曼调查一下,不同的中队是否存在着特有的因素,从而导致了这种结果上的差异。但是卡尼曼知道,找到的任何因素都极有可能是虚假的——不过是纯粹的随机波动的结果而已。所以卡尼曼并没有去调查,他仅仅运用了本章所谈到的理念,告诉以色列空军不要浪费时间。他说:“我推断,最有可能的答案是运气,胡乱寻找一个勉强沾边的原因是毫无意义的。况且,其中一支中队已经蒙受损失了,不应再让活着回来的飞行员背负不必要的负担,让他们觉得自己和死去的队友犯了错”(p. 116)。


偶然性与心理学个人的巧合